第十二章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崔婉璃身上,大姐郁文纨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说:“婉娘不必为难,用你擅长的方式表达就好,祖父今日难得有兴致,咱们做小辈的应个景,请他点评几句也是好的。”
她心思电转,知道这次不好敷衍过去,且众人如此诚心,却之不恭。
她的婆母尚书夫人说:“往年参加宫宴,我见过你姐姐,那一手字写得极为精致,很受官家和贤妃娘娘赞赏,婉娘,你作为她的妹妹,想必也不会差,临摹一幅字给大家看过即可。”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这些日子下来,崔婉璃知道婆母并没有想过刻意薄待她,虽一直让她在府里好好侍奉二公子,但看她每日早出晚归,甚至二人都甚少一起吃过饭,她也并未横加阻拦。
想是婆母察觉到了她此刻的为难,特意选了个她应该擅长的技能,让她临摹一幅字即可。
是啊,谁能想到同为爹爹的女儿,原主从未有机会跟着名家习字,但崔清眉从小跟着哥哥一起上族学,请的教书先生不乏名士,原主只能跟着小娘识字写字,水平着实一般。
思及此,崔婉璃难免替原主悲痛,不过,既然命运将她放在这个位置,她就要活出个样子来。
三年前郁太师以年事已高为由,上书乞骸骨,官家挽留未果,只得同意。
自卸任同平章事后,乐于游山玩水,年中为了郁文绍的婚事返京,此后一直住在郁府庄子里,平时喜爱侍弄花草,钟情于菊。
以花中隐士为题,崔婉璃思索片刻,提笔作画。
郁文绍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正打算开口帮她解围,刚要开口就看到她伏案动笔,本以为是在写诗,但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姿势一点没变。
他抬头瞧了一眼,只看出隐约的线条,不知画的是什么,本不欲起身,但见姐姐姐夫都围了过去,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他饮了两盏茶后,终究没按耐住心里的好奇,也走了过去,一眼看见大簇的菊花开在院子里,角落堆着四五口酒缸,有的已经封上了,旁边摆着酿酒的器具,一位老翁佝偻着背将酒曲拌匀,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入酒缸中,老翁身边的石板上撒落着零星几朵菊花,俨然是一幅秋日酿酒图。
崔婉璃正在勾勒细节,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说话声,“这画上之人,可是我?”
乍一听到她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郁太师也走了过来,待看清问话之人的脸色后,知道并未冒犯到对方,遂回道:“回祖父,正是。”
“画上的老翁跟我在庄子里酿酒的样子,颇为相似啊。”
“祖父过誉了。”
说话间,崔婉璃已经勾勒好了细节,交予郁太师,郁太师捧着画作|爱不释手,平日里对他阿谀奉承的人不少,有的只知送些金银玉器,有的自作聪明送了好些价值连城的画作,以为他喜好丹青。
但他对这些华丽的东西早已提不起兴趣,为官多年,见过太多璀璨珠宝,美则美矣,却缺少灵魂,如今返璞归真,这画中的酿酒就是他的乐趣之一。
尚书夫人听到这,又问:“婉娘,你怎知阿翁会酿菊花酒?”
“儿媳是猜的,刚才在席上,祖父亲自命人将菊花酒取出,祖父回府时,后面跟着一辆盛满酒的车,若是从酒楼买回来的,大可不必亲自用车拉回来,想来这些酒不是祖父亲自酿的,也是吩咐人去酿的。祖父身体康健,对爱酒之人来说,酿酒既是爱好,也是乐趣,自己酿酒还可以把控酒的口味,所以儿媳觉得这些酒许是祖父亲自酿的。”
郁太师听了连连点头,他虽未说什么评语,只看他捧着这幅画的态度,就可知本次赏菊会比试的结果。
不一会儿,颜疏桐开口问道:“不知可否请弟媳去学堂开几堂课?”
崔婉璃疑惑,“不知姐夫说的是哪里的学堂?”
“正是绯衣巷里的一家学堂,我的一位好友所开,学堂里多半是上不起学的孩子,我经常去讲课。”
“既如此,妾身寻个不忙的时候就过去。”
“如此甚好,他正在寻一位画师,学堂里的孩子们都盼着呢,我先替他谢过弟媳了。”
说到这,颜疏桐猛然看到妻子的眼色,才意识到跟弟媳这么旁若无人地说话有些不妥,忙向郁文绍问道:“二郎以为如何?”
郁文绍看着崔婉璃,见她低头看画,并没有要询问自己意见的意思,二人开宴前闹了些不愉快,他无意再惹崔婉璃不开心,于是道:“既是好事,我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听到这番话,崔婉璃心里无可无不可,就算郁文绍不同意,她也要去,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无需征得他人的同意。
*
重阳节后,崔婉璃继续忙铺子里的事情,一日,她刚到铺子,伙计过来说昨晚他带着人在库房废墟附近盯着的时候,看到吴管事进去了,怕被对方察觉,他没有跟着进去。
崔婉璃带着伙计去找严坊正,蓄意纵火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