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世难定
当掉便是。不想接连下起了几天的大雪,关于这几天把项链放到哪儿比较妥当,校园里人多且杂,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戴在身上时刻看管着,且如此也算没有辜负君沐烨的一番心意了。
没想到就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注意你的态度。”女院长的话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项链是我自己的,正当途径得来的,已经戴了好几天了。”寄语尽可能地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复述道。
“而且,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对二手货感兴趣。”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个新的论据。
寄语这孩子说话一贯直来直往,不喜拐弯抹角,这固然是没有心机、没有城府的表现,是难得的坦率。但同时,这也极易得罪于一些不明就里、流于表面的人,或是被误解为狂妄自大、傲慢不逊,如此一来吃亏的人实际上倒是自己了。不过话虽如此,一个人天生的性格是无法改变的,最多学着将其渐渐地隐藏于深处。寄语也不愿去改变,让她变得阿谀奉承或是说什么违心的话,她都做不到。就像喜欢一个人就要真实地表现出来,反之,讨厌一个人亦然。
至此,女院长彻底被叶寄语猖狂的姿态所激怒,完全不可能会花时间去思考她话中的意思。
“很好,你要是就坚持这般油盐不进的话,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了。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把项链归还失主并且道歉,要么按照校规被做退学处理,你自己选择。”该院长便如此敷衍了事地做出了宣判。
这哪里是在育人树人,分明是在对人性进行无情的、残忍的戕害与扼杀。
对于叶寄语来说,她死也不会为她没有做过的事去道歉,这涉及到尊严、涉及到原则。失掉了做人的尊严,她如何苟活于世,这样宁死不屈的气节理当受到称赞和嘉奖,可是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葬送掉自己的前程真的值得吗?
人活着为什么总是有这样多的身不由己、迫不得已啊。
叶寄语被勒令退学的消息转眼间在整个皇家学院里传得沸沸扬扬,君远洲闻之心急如焚,到处找她,不见踪影。情急之下,他把这事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说给了君逸然听。
“父王,您快想想办法吧。我担心寄语妹妹会出什么事儿。”君远洲忧心道。
“别着急,这丫头没有那么脆弱。”关于这一点,君逸然是有把握的。对方越是想方设法地要摧毁她,她就越不会如其所愿,这是独属于叶寄语的坚强与孤傲。
不过,君逸然紧蹙着的眉心、半眯着的双眼、翕动着的鼻翼、微抿着的嘴唇、整张暗沉下来的脸都表明此刻的他体内负有着强烈的怒气。这个被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女孩子竟然在外遭受了此等肆无忌惮的欺辱,他在心疼之余又气自己没有把丫头保护好,更对那群卑劣可憎的人充满了愤怒。
冬夜,寒冷而漫长,凄厉的风声犹如大自然在哭泣,听起来叫人心颤。即便天晴,大雪过后,街上的灯和天上的星月都显得那么憔悴惨淡。街上的行人一个个攥紧衣领低着头步履匆匆。
寄语独坐房顶,石板凉气袭人,风在耳边呼啸。她俯瞰校园,看花草树木在肃杀的天地间零落,忘怀得失。这是她在学校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了吧,总该把这儿好好看看,可她又懒得走动,如此甚是省心省力。
她的心情很平静,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挣扎又有什么用呢。问她,有遗憾吗?肯定是有的。她为了考上法术学院曾经付出了多少毋用多言,在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后,才刚刚开始却已结束,前功尽弃。问她,怨吗?当然是怨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从来没有主动地去招惹过谁,却落得个这般下场。
枉费了意悬悬二十载,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一场欢喜忽悲辛。可到头来除了叹一句人世难定外,又能如何呢?一切又都是注定的。
此时,皇家学院的最高层领导正漏夜一级级地下达紧急通知:临时接到消息,我国国王将于明日上午来校进行考察,故要求所有学生于次日清晨做好全校楼里楼外的彻底大扫除,重点是清除多日来的降雪在路面上形成的厚重的积雪,保证校园道路的畅通无阻以及校园环境的清洁美丽。时间紧,任务重,望每个人都能早早地行动起来。
大雪刚过,今儿的校园新闻就接二连三地使人应接不暇,这突如其来的通知正好为每个寝室的深夜茶话会提供了及时又新鲜的谈论话题,众人议论纷纷。对于此事儿,正处于尘世喧嚣之巅的寄语全然不知,她从即日起就被学院除名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告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