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渐行渐远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离开师父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
寄语一个人在宿舍里直愣愣地发着呆,君逸然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脑海中挥不走、拂不去。她的心里空荡荡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般的思念让她有那么一点点想哭。她多希望此时君逸然能拎着板子闯进来质问她为什么没在用功,可是这根本不可能。除此之外,她还想佩雯,想毛毛,想她的房间,想窗子下面的莲池,想王宫中让她感到快乐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这学她不想念了。离别后,才知相思入骨。
“咕~咕~”小灰小白叫了起来,像是在安抚她一样。寝室中没有别人,她便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因此而介意,她打开了鸽笼,让它们自在地飞来飞去。两个小东西很活泼也很淘气,把寄语方才收拾整洁利落的屋子又弄得一团乱。但是也多亏了他们,给冷落的清秋中增添了不少生机活力,寄语也就由了它们去。
终于按耐不住,寄语摊开了纸笔,给师父写信!刚写了个称谓,寄语便停下笔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学第一天就因为想家而写信,丢不丢人,还是算了罢。
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过得格外慢,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即便周末回去,相聚的时光也总是很短暂,反倒是增添了许多即将再次面临别离的愁苦。寄语开学后每日的生活几乎都如出一辙,无非是规规矩矩地穿梭往来于教室、图书馆、琴房、食堂、宿舍,皇家学院很大很美,但她没心思去闲逛。她走到哪里总少不了有人在一旁说三道四,她虽不大在意,可不听不见才更为清净。有时也会和叶瑾言、皇甫梓潼碰到,彼此都是冷冷地擦肩而过。她有种直觉,叶瑾言不会就这样息事宁人。
学业方面,她确定了自己的主修方向—修复治愈术。因为她从小看到哥哥每次征战回来都是一身的大伤小伤,如此一来,若研习成功,她就可以用法术给哥哥疗伤了。况且如今,国家面临众多的内忧外患,选择此方向也是为了给黎民和社稷多一重保障,为师父尽点绵薄之力。当然啦,她也一直没有忘记要想法子让雪莲花尽早开花才是。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又是一年中秋,因有北方荒诞国使臣来帝京朝贺,整个王宫封锁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而且君逸然他们也要忙着宴请来使没功夫搭理她,寄语就只身留在了学校。傍晚,空气中所蕴含的一切孤单、沉寂、凄凉、酸楚、苦闷等等能勾起人负面情绪的元素潮水般一股脑地向她袭来,她被压得透不过气、黯然销魂。小灰小白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玩了,它们经常是形影不离的,惹人艳羡。人就是这么贪得无厌,寄语自嘲,未得到的时候尚能做到强颜欢笑,可得到了再失去就变得不堪其忧、不胜其苦、痛不欲生。
天色已晚、月儿高悬。寄语少有地想出去走走,她漫无目的地穿梭于校园中那越走越漫长的林间小巷,伴随着路灯下昏黄的剪影,感受着初次落叶的秋分。她有一种预感,她和君逸然之间会自然而然地、无可避免地渐行渐远。她找不到什么充分的可以跟他联系的理由,可能他也一样。
途径小铺时,她买了一瓶高浓度的烈酒,不是有人曾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嘛,且让她也放浪一回。寄语来到了宿舍楼顶,她好像很喜欢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感觉,又好像很喜欢立于最接近苍穹的顶端拥抱日月星辰的的感觉。她直接用酒瓶往嘴里猛灌,热辣的液体有的流入喉咙,有的则顺着脸颊淌下,有种全身都在灼烧的感觉,好不痛快!她要把自己灌醉,她要忘掉人间的所有忧愁。寄语张开双臂,像一只即将要振翅高飞的鸟儿。然而…她好像低估了自己的酒量,半瓶酒下肚,似是更清醒了。醉酒到底是什么滋味?整瓶酒见底,她才有了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脚下像是踩着棉花般有些不稳,眼前看到的一幕幕都是宁静清幽的荷塘、漫天飞舞的孔明灯。
摇摇晃晃地踱至寝室,她便径直地跌入床中和衣睡去。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啄她的手,有点痛。翻了个身子,那家伙又来啄她的另一只手,还能不能行了!寄语生气,一巴掌拍过去,没有东西,只听扑腾扑腾的翅膀声,飞走了就好…她继续睡。这回,那家伙竟然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酥酥痒痒的,这下子寄语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乍然坐起,她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可恶的东西!
小白小灰?寄语柔了揉眼睛,两个小东西飞到她身前的被子上,小脑袋左瞅瞅右看看,很待人亲。
寄语用手指轻点在它们的头上,“你们真是越来越顽皮了,这一天天都哪儿去了,当心我把你们烤了吃!”
小家伙们又啄她的手,似是颇为急切的样子。
“怎么了呢?”寄语把它们托起来,这才注意到它们的腿上各绑了一个小小的纸筒。
难道是?寄语的呼吸急促起来,说不清是紧张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
颤抖着手展开其中一个,果然,是师父的笔迹!“丫头,生辰快乐。”
再展开另一个,“丫头,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