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严师高徒
证书考试这一过场戏至此已毕,寄语也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她不能松懈,因为重头戏还在后面催促着她奋力向前。不过今年的寄语已经有了比较坚实的底子,又得老苏伯指点迷津,因此复习起来颇为得心应手,她也可以抽出一部分时间用于培养一些其他的兴趣爱好,比如…学习钢琴。
君逸然那边,朝堂上的一番风波刚刚过去,目前转入了暂时的平稳期。千里之外的边塞也频频传来捷报,这让君逸然宽心舒畅不少。
“确定要学?以你现在这个年纪早已错过了学琴的最佳年龄段,骨头已经不似那般柔韧灵活。这意味着如果你要学将会比别人吃更多的苦,即使是这样,也可能很难达到你所预期的那样。而你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了,不管是咬着牙还是流着泪都必须坚持下去。当然,现在放弃还完全来得及。”君逸然站在钢琴边,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琴上,他毫不留情地指出寄语需要面对的现实状况。
寄语不明白君逸然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如果君逸然不想让她学,那为何要早早地就送给她一架钢琴?如果他希望自己学,那说这些话的意义又何在?难道说是怕她坚持不下来?可是君逸然应该知道她绝非那种怕苦怕累的矫情的女孩子,如此说未免太伤她的自尊心了。
“我想学。”寄语没有多说什么,她不介意付出加倍的努力,她也不在乎到底能练到什么样的程度。她只知道,她现在想学,这就够了。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即便再艰难,她也甘之如饴。
“跟我学,我可是很严厉的,要有心理准备哦。”君逸然明明笑得温润,可就是让人想要抓狂。
识五线谱、识黑白键,这些对寄语来说易如反掌,仅仅一节课的时间她就做到很快速准确地对应了。接下来是对保持手型、灵活运转手腕、还有增强手指力量等基本功的反复训练,君逸然说得没错,虽然她的手指修长,但是腕关节、指关节确实比较僵硬,尤其是无名指一开始几乎抬不起来。为此寄语不惜二十四小时地练习,即使是晚上躺在床上她也在努力地做高抬指,这一过程不仅枯燥乏味,而且长期往复使得她的整个手臂酸痛麻木,这些苦楚寄语都一一忍下了。
待到寄语的基本功达到了君逸然的要求后,她终于可以上手弹琴啦,这距离她想象中的自由演奏更近了一步,寄语是很开心的。但是实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从各个曲调的音阶到初级的练习曲,这些看似容易的东西其实蕴含着一首复杂的曲子所构成的最基础的要素,只有基础过硬,才能做到融会贯通、游刃有余。如何变换指法、如何控制轻重、如何把握节拍、如何配合双手,这些都需要一次又一次机械地重复后形成肌肉记忆,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放松!”伴随着君逸然的厉喝声,一棍子呼啸着风落在了寄语的手臂上,立时一道红痕浮现。
寄语一声痛呼,本能地停下用手捂住伤痕。
“继续。不要停。”君逸然并没有什么要怜香惜玉的意思,依旧板着脸命令道。
眼泪涌上了眼眶。倒不是因为疼的,而是委屈的。
寄语从前阵子开始,染上了用手臂发力的坏习惯。用手臂的力量弹琴,动作幅度大,整个人显得特别僵硬而且难看,更是无法灵巧地带动手指变换位置,这是弹琴的大忌。寄语倒是知道要控制,可是弹着弹着,她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琴谱和技法上了,不知不觉中手臂又绷紧了。
君逸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戒尺和藤条,这王宫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但凡寄语稍稍有要绷紧的迹象,藤条总会及时地准确无误地咬上她的手臂。此时尚处于暮夏,寄语穿着短袖的睡裙,不一会儿她的两只手臂上就横七竖八地布满了红痕。藤条这玩意,韧性极强,打在身上会很痛,但不会伤及筋骨。
君逸然提着藤条站在身旁,寄语不敢停下,哪怕稍稍揉一下伤处,她含着泪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些早已烂熟于心的调子。她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尽人情的师父,如果是她怠于练习或是精力不够集中还是别的什么大错,她都甘愿领受任何责罚。可是现在,她明明已经尽最大努力去做好了,她的付出君逸然是知道的,可是他却视若无睹、冷酷至斯。
彼时的寄语只觉得憋屈,但其实过后的她非常感激命运给予她这样一个,愿意一直执鞭于身侧、在她疏忽大意的时候用最简单粗暴却又最有效的方式提醒着她、鞭策着她的人。
“下节课,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犯这个毛病。”君逸然冷冷地说。
“知道了。”寄语抹了一下眼睛。
“委屈?”君逸然问。
“没…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寄语低声说。
“看着我。”君逸然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寄语抬头,她看见君逸然的眼睛里面藏着一片星河。
“你的努力师父都看得到,我也心疼自己家的丫头啊,只是不用这种方法你要到何时才能记住并改正呢?”他的语气复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