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表白
陈婴拿过淬火的刀子划过韩非的手腕,洁白的手腕多了一道口子,浓稠的血液淅淅沥沥滴在了盘里。
滴答滴答,像一朵朵黑色的花。
红莲失声惊呼,“哥哥的血怎么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陈婴没理会她的疑问,取了瓶药剂倒入盘里,盘中滋滋冒起了烟。
一旁的张良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毒,一时之间紧盯着盘里的情况。
“幸好还是黑的。”陈婴收拾好药物,眼睫垂下,也松了口气。
红莲顾不上埋怨她的不应,“是还有救的意思吗?就是……就是这样子就行了吗?就这么简单吗?”
“并不……”
“阿婴,你就不管管我吗?我可能最后不是死于中毒,而是死于失血过多。”韩非盯着自己的手腕,叫着可怜。
陈婴迟疑了一下,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有我在,你不会死。”
韩非叫道:“红莲,你听到了吗?有阿婴在这呢,我肯定不会死的,你放一百个心。快回去洗把脸睡个觉,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哥哥了。你看看你,眼睛都肿了,都不漂亮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韩非脸上漫开故作轻松的笑意,“还请子房送红莲回宫,护她平安。”
焉能不知他心中所想,既怕红莲再看下去会加重担心,又想和陈婴多独处片刻,才开了这个口。此时此刻,张良愿意让一让他,答应他的请求。
张良上前拉过陈婴冰冷的手,指头在她的指骨上摩挲,漂亮的丹凤眼中装满溶溶月色。
“外面又下雪了,阿婴的伞可以借我吗?”
来时的伞是陈婴买的,就放在廊下。廊下细雪纷飞,新添的足印又已掩盖无踪。
陈婴抬眸细看他眼角,“积雪很深,你慢点走。”
“好。”轻轻柔柔的声调像是融化了冬天的春水。
红莲迷惑着,韩非对陈婴,张良对陈婴,陈婴对张良……到底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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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郑的雪再次遮盖了离去之人的背影,司寇府中的火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暗下,零星的火花被烧黑的碳压住,也压冷了室内的空气。陈婴添上几块银碳,扭头去看韩非。
他别过脸朝里,黑绸一样的长发挡住了深邃的侧脸。
陈婴垂了垂眼,“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韩非总是轻易被她气到,又对她没有办法,“你就不能说几句中听的吗?”
陈婴沉默了片刻,“我并不讨人喜欢。”
“谁说的?”韩非立即反驳,“司寇府的人都很喜欢你,红莲也喜欢你……子房也很喜欢你不是吗?”
一见她情绪低下去,韩非不得不把情敌也搬出来。
“那么多人喜欢你,所以你并不在意我的喜欢是吗?”
新增的银碳烧得发红,映亮了他的脸,陈婴看向那张脸,那深邃的眉目之间有无法动摇的深情,她忽而被晃了眼,闭了闭目,轻声道:“喜欢,是远远不够的。你和他,都是一样的。”
她大拇指按在韩非被划破的手腕上,韩非猝不及防叫了出来,很快他发现陈婴的大拇指破了口子,她的血正从他的伤口渗进去——他漆黑浓稠的血仿佛生了一股吸力,源源不断吸取着陈婴身体里的血。
陈婴脸色渐白。
“阿婴……”韩非想挣开,可惜他的力道用在陈婴身上,只是徒劳无功。
“别说话,我没事。”
一盏茶过后,陈婴虚弱地坐到韩非怀里,两人的手终于分开。韩非惊奇地发现,自己手腕流出来的血隐约见了几分红色,也不似原先那般浓稠。
陈婴摇晃着站了起来,取了纱布和药粉为他包扎,“再不止血,也许真会死于失血过多。”
韩非紧紧搂住陈婴纤细的腰身,“阿婴,我这是好了吗?”
乌黑的发顶冒出些许新生的发,很细很柔,像是刚出生婴儿的头发,陈婴摸了摸,心中莫名一片柔软,“我会让你好的。”
便知是不可能这样轻易好的,韩非苦笑了一瞬又振作起来,“阿婴,我不想离开你,不舍得离开你。可如果我真要离开你,那一定不是我愿意的,我不是丢下你不管,我只是,要先走一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在下面等着你,你不要那么快来,你要长命百岁,我可以等久一点,多久也无妨。”
抚摸他发顶的动作顿住,陈婴在想,也许今夜不会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