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加完宴会都要走这么一遭，秦樨已经从刚一开始的忐忑，变得习以为常。

“走吧。”

秦济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正厅，卢氏也在一旁，正让秦霄给他背诵今日的功课。

秦霄今年十岁，正跟着夫子学四书，今日背的便是《论语》。

他背得磕磕绊绊，堂上两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只是满脸笑意。

无人理会秦樨，她便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等秦霄把那几句论语勉强背完，秦济才看向她。

不等秦济说话，卢氏先开了口。

她走到秦樨身前，状似亲密地拉着她上上下下好一顿打量，眼中半是心疼半是委屈。

“樨娘，你怎么又穿得这样素净？是不是嫌我给你做的衣服不够时兴了？那料子也不差的，我挑了许久呢。”

秦樨没有说话，冷眼看她表演到最后。

“唉，你不要怪小娘，小娘也不好做，我上个月算了账，再怎么在其他的地方缩减，也只能给你做一身这样的，你若是嫌弃的话，下一次，下一次一定给你做一身好的。”

她站的位置，对面的秦济刚好能够看清她的每一个表情，这么一段说完，秦济已经听得皱起了眉。

卢氏目的达成，借着转身的功夫，眼中露出几分得意。

就在这时，秦樨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卢氏回头，一脸错愕。

“小娘，那样好的料子，樨娘去年看见别的娘子穿上时，就已经十分艳羡，小娘愿意给我做一身出来，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她话音一转，“只是，樨娘眼皮子浅，衣服真到了自己的手上，竟有些舍不得穿。”

卢氏的反应很快，再次挂上了温婉的笑容：“你这孩子，做都做了，怎么有不穿的道理，你穿这样一身衣服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

秦樨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理了理裙角，问道：“是吗？今日我穿着这身去随园，正是因为这身裙子，老太君拉着我说了许久话呢？”

提到老太君的名字，秦济终于来了兴趣：“她和你说了什么？”

“说这身裙子呀，她好像因为这身裙子，想起了我的母亲。”

说到母亲两个字的时候，秦樨看见卢氏的脸似乎扭曲了一瞬。

她没有在意，继续道：“我原是想起了随园的菊花，便特意在裙子上画了长寿菊绣上，也是想讨个好意头，没想到被老太君一眼认出是我母亲的绣法，说母亲也曾经穿过这样一身去随园。”

秦济似乎陷入了回忆，抚着胡须缓缓道：“是了，你母亲的绣法与京中不同，当年很多夫人娘子都过来请教过。”

“只是老太君也说，我的画技不如父亲，这寿菊没有当年的红枫画得好。”

这当然是骗他的。

秦济有些惊讶：“老太君竟也提到了我？”

秦樨点点头：“是呀，说父亲您的画技堪称一绝，当年的绣娘无论如何模仿，也仿不出母亲衣服上的灵气，就是因为没有您亲自作画呢。”

说起年轻时的事，秦济的面容舒展不少：“是老太君谬赞了，不过你今日做得很好，婉娘，晚上让厨房多热一道八宝鸭，送到芜香院去。”

芜香院就是秦樨的院子。

秦济难得这么高兴，卢氏心中再不快，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他，只得笑着应下。

将这场例行的问话糊弄过去，秦樨起身请辞：“父亲，时候不早，女儿便不多打搅了。”

秦济摆摆手：“回吧，明日记得一起将今天的画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