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旧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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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原二十六年的试剑大会,又叫除魔大会,魔便是那个恶贯满盈的陆昭行。
听闻此事,整个广陵很快聚集了各路江湖人士。
“陆昭行简直是自毁前程,想当年,他也是个不凡之辈,若是坚持正道,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俺至今都记得,当年他初至渡水桥,惊动商洛人。可惜啊……”
宁惜知被闻迟藏在阁楼之上,只听得门外短兵相接,嘶声震天,过了很久,打斗声才小了些。
被闻迟带下去的时候,只见陆昭行已被千斤重的锁链捆在石柱之上,千疮百孔,浑身是血,身上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脚下则堆满了柴棍。
闻迟把火把递给她,让她亲手烧死陆昭行。
只是她环视一圈伤痕累累的各路英雄豪杰,疑惑道:
“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烧他?”
“师妹,他杀了我们师父,还杀了你的家人。”
“师父?我家人?”宁惜知喃喃道,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红着眼眶看着陆昭行。
只见他大骂道:“闻迟小人,你不是说她恢复记忆了吗?”
“不说她恢复记忆,如何引你上钩?”说完,闻迟抽出身上的鸿鹄剑对准陆昭行,只是突然被宁惜知抓住手腕。
“等一下。”宁惜知从怀里掏出一份信件,傻傻问道:“师父遗书上不是说,我家人是你杀的吗?”
说着,宁惜知抖出信件,递给闻迟。
“荒唐!”闻迟颤抖着看完之后,只说了这二字,便将遗书撕得粉碎。
见此景,众人莫不好奇,遗书究竟写了什么,只是遗书已毁,再难见到。
宁惜知偏了偏头,对着众人背诵道:
“阳原二十一年秋,以孽徒闻迟为首,以抢夺《归元剑谱》为由,集结邺城袁家、荆州孙家、江州徐家、庐陵赵家四个家族数十高手,秘密围攻商洛宁家。待吾赶至,血泊之中,只剩宁家小女宁惜知。徒不教,师之过,故逐闻迟出师门,收宁惜知为弟子,以偿其过。宁家惜知,聪颖过人,熟背《归元》,不解其意,故吾代为习之,教五年,成。
念弟子屠戮,师父窃武,愧留人世,自缢槐下。
宁家惜知,听吾遗愿:留迟贱命,待君手刃,务必践之。”
闻此,众人唏嘘,议论纷纷,没想到这才是当年的真相,莫不对闻迟指指点点。
有性子急的,直接朝闻迟吐口水。
“呸!人面兽心,亏你还叫鸿鹄剑主!换人!换人!”
众人齐声喊道“换人!换人!换人!”
见形势不妙,闻迟一剑架在陆昭行脖子上:
“一定是你小子伪造的!洗白自己恶行,挑拨师门关系。”
闻迟又转头看着宁惜,忙着解释:“师妹,你相信我,是他杀了师父,还伪造师父遗书……”
“我相信师兄。”宁惜知打断道,眼神瞟到闻迟手里剑:
“借你的剑一用。”
闻迟大喜过望,欣然将鸿鹄剑双手呈上。
“真是把好剑!”宁惜知慨叹,拿着剑步步紧逼陆昭行。
陆昭行的脸上满是血污,但眼神并不闪躲,眉眼含情,但又很克制地看着她。
欲言又止的陆昭行,只是想起了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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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陆昭行也曾是少年游侠,十五岁声名鹊起,上长安赶考时途经商洛。于渡水桥上赏花观柳,一时惊动商洛人,城里老少莫不驻足旁观,将洛水两岸围得密密麻麻。
而那少年在那桥上偏头一看,恰看到宁府大门的石狮前,一大家闺秀,绿衣青衫,立于堂前,正在为人看病疗伤。
一颦一笑,甚是动人。
少年情动,自吞毒草,只为求看姑娘一眼。
姑娘一眼识破,不羞不恼,把脉开方,从容淡定。
陆昭行在商洛待了多少天,就去宁家瞧了多少次病,瞧病是次要的,主要是和宁家小女宁惜知相谈甚欢。
陆昭行是穷小子,没地方住,宁家便收容了他,就连他睡的席子都是宁惜知亲手织的。
宁惜知差人劈篾条时,想起阁楼有个物件织法甚是巧妙,便拆了学着做,谁知里面竟然藏着《归元剑谱》。
她不知道东西贵贱,但陆昭行知道,只是陆昭行说:
“不靠它,我一样可以考武状元。”
宁惜知相信他,只是有时候看他练剑无聊了,便拿着剑谱随意翻翻。
记忆力甚好的她,虽然不懂武功,但看了几遍就记住了,没想到居然就能看懂陆昭行的剑术了,偶尔还给陆昭行指点一二。
陆昭行也觉得这剑谱确实厉害,于是,将剑谱一撕为二,让宁惜知留前半部分,他留后半部分,待他归来之时再练。
临走之时,宁惜知欲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