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戏
赤日炎炎,树上的夏蝉热得摇头晃脑,高声大叫。
一间略显拥挤的下人房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处勉强能挤下四个人的大通铺,还有四面白花花的墙。此刻正有三个瞧着十五六岁的男奴闹哄哄地聚在房间的门口处,走近一看,发现他们正在摇骰子,地上还放有几枚铜钱。赢的人开心地大笑,输的人便剩满口谩骂。
大通铺的最左边,是一对正在喂药喝药的兄弟。
“哥哥,你在嘉宁院都是做什么的?”
喂药的陆今安顿了顿,他不是洒扫担抬的苦力小厮,不是护卫公主安全的侍卫,更不是她的贴身奴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他在嘉宁院具体要做些什么。
她高兴时,便教他读书写字。她生气时,他便是任她发泄情绪的出气筒。说到底,他不过是她一时新奇的玩具。
见哥哥沉默,张来富不再细究,只是看着角落里刚收拾好的包袱,有些担扰:“哥哥,我搬去你那里住需要请示公主吗?”
“她时间宝贵,这些小事应是不在意的。”
张来富眨眨眼,咽下口中苦涩的药,“那我治好了病后还要到浣衣院浆洗衣服吗?”
陆今安看着弟弟略显粗糙的十指,想着他才不过十三岁,就要日日将手浸泡在水中搓洗衣物,他人小力气也小,常常因为搓洗不干净衣服而受到管事的责骂。
一般来说浣衣的活都是由女子来干最为适宜,但浣衣历来辛苦,需要坐在小板凳上一坐便是一整天,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因着这份辛苦,这倒变成了管事一个抽油水的好机会。
想要不受这份辛苦,行啊,一次性、交够一贯钱,作为“避祸钱”。陆今安和弟弟虽然入府有一年,但平日里攒下的月俸都尽数给了母亲看病,哪还有多余的“避祸钱”。所以兄弟俩在府里一直干的都是最累最苦的活。
听到弟弟这般问,陆今安摸摸他的头,道:“等哥哥攒够了钱,就让管事将你调到别的院里干事。再等等,好吗?”
张来富乖巧点头。
陆今安背着弟弟回到新的住处安顿好后,又去了一趟嘉宁院。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有人来使唤督促他干活,但他不是那种会偷懒的人,所以就算心里有些抵触,他还是踏进了嘉宁院的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若正午的喧嚣只是他的一次幻听。
夏侯曦从昨夜到现在喝了这么多酒,酒量再怎么好,也应该喝醉了吧。
若紫看到他在门前徘徊,走过来道:“这里这几日都不用你伺候了,公主让你这几日回房好好读书练字。”
陆今安垂眸,原来她是将他读书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若紫又道:“不是请了先生教你读书吗?什么时候上课的?”
“每天上课的时间是卯时。先生今日有事,就没上课。”
若紫有些奇怪,“为何这么早上课?”
陆今安看向若紫身后那扇紧闭的门,抿了抿唇,道:“其他时间要在嘉宁院当差,怕是不得空。”夏侯曦每日辰正才醒,他得在她醒来前做好自己的事。
若紫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跟公主说说这事,你且先回吧。”
说完,若紫见陆今安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疑问吗?”
陆今安也很想走,但想起夏侯曦昨日的醉态,到底还是开口:“能给我一壶酒吗?公主……昨夜让我练练酒量。”
若紫听言,浅笑道:“不用,现如今有几个人陪着公主喝酒,你就专心读书练字吧。”
风柔花香,海棠醉人。
张来富正躺在床上支着脑袋欣赏窗外的海棠花时,便看到哥哥捧着一壶酒回来。他有些惊讶问道:“哥哥为何这么早回来?不用当差了吗?”
陆今安走到书桌那一边,将酒放在桌上,又将练字的纸张展开。
“公主让我回来练字。”
张来富瞪大了眼睛,“练……字?哥哥为何要学这个?”
陆今安艰难地在纸张上写下“陆今安”三个字,听到弟弟这样问,搁下笔正色道:“公主请了先生教我读书。小富,以后哥哥学完回来后就教你好不好?人要想出人头地,还是要读书。”
张来富面露茫然:“可我们是卖身的奴仆,就算读了书,又能怎样?”
陆今安走到床边坐下,正色道:“不一样的,我昨日听先生说,若是识字,博通古书,即使身困一井之隅,心也能浩游三千世界。”
张来富有些心动,抬起一张小脸撒娇道:“那哥哥教我。”
陆今安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好,你也要快些好起来。”
张来富点头,视线移向纸张边上的那壶酒,“哥哥刚刚拿进来的是什么?果子饮吗?”
陆今安又走回书桌处坐下,“是酒。”这是他花钱在其他院里的小厨房买的。
“可是哥哥不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