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礼盒
孟寺卿心满意足地连吃两个,见其他人也吃够了,差人泡了乌梅饮子来喝着,才又谈回正事,道:“官家的意思,是让大理寺抓紧追赃,同时悄悄盯紧扩市建铺的银钱去向,莫让那背后之人再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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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头蒸熟,捣碎过筛成泥,加入些许甜酪浆和成半干的流沙状。咸鸭蛋黄则以炙烤将油迫出,捣成沙状,撮作圆球。
江满梨动作快,掺了艾草汁液的江米皮上用挑子挞一层芋泥抹匀,再放上一粒咸蛋黄球,一捏一握,再用手掌兜着团一团,顷刻便是一个糯叽叽的漂亮团子。
开盖上蒸笼,三层高的大蒸笼里已经满满当当、齐整摆着百来个。大火蒸熟,再取专门的两格小方木盒来装。
阿念一边在后厨间里钻来钻去,一会给各个灶头送菜蔬,一会帮他师傅曹庆炒些简单菜式,还要抽空来帮江满梨往那小木盒里垫“江记”的油纸。
垫一张,江满梨便追着往里放一个青团,放到最后多出来一个,阿念笑嘻嘻接了去吃。
“叫花子才什么都爱吃。”一个声音阴恻恻从旁边飘来。
“混子小六!”阿念转头道,“你说谁叫花子?阿梨姐做的青团难道你方才没吃?”
“呸!我全吐了!”叫小六的帮厨从灶上露出半个脑袋,炉膛里的火光映得他一张脸半明半暗。
讪道:“我说谁是叫花子?谁腆着脸来借厨房用谁就是叫花子呗!”
“你敢说阿梨姐?我揍你信不信!”
阿念顿时火了。
他阿梨姐可不是腆着脸来借厨房的,是清明前夜客人实在太多,吕掌柜请她回来帮忙一日,又因着郭东楼想借机代售阿梨姐做的青团,才让她直接在这处做了的。
撸了袖子便要冲上去,却觉后颈处被人拎住,转头一看,是江满梨,还未出声争辩,就听得当的一声响,然后便是小六捂着脑袋嗷嚎了一嗓子。
待被放开,发现江满梨手里捏着一把小锅那么大的铜汤勺。
“若是我仍当着帮厨拿着郭东楼的工钱,我可以忍你,”江满梨道,“可今日是吕掌柜请我回来帮忙的,我要是再受你这诽谤,我把吕掌柜置于何处?”
小六与阿念两人年纪差不多大,脾性却相差甚远,阿念是活泼又心善的那个,在后厨人缘便好。小六学的是白案,师傅年纪大了时常告假无人管他,又忌恨阿念学得红案的手艺,便总是与阿念过不去。
后来江满梨来了,小六更是不快,又妒忌她厨艺甚好,又憎恶她是个小娘子家家。只要他师傅不在,必定要出口说几句恶毒话。
后厨里这么一闹,再加上江满梨话说得义正言辞,咕嘟着的锅啊火啊、切菜的嗙嗙声、吵嚷的人声,霎时便如烟消云散般嗖地没了,十几双眼睛全往这角落里看。
素日里就不大待见小六的人更是个个悄默声离他远远的,全都站到了江满梨身后来。
小六本以为江满梨就是那软柿子,总是不与他口角,还教阿念也不作搭理,心中是愈发狂妄不屑的。
没想到此时被那一勺子敲下来,疼痛加着羞耻如野火烧身,竟一下子红了眼,捂着脑袋不能反抗,只敢怒目而视。
曹庆以往一直碍着小六师傅的身份,不好教训,此时实在看不过去了,道:“小六,给阿梨道歉!以后再如此说话,我必要告诉你师傅,他若不能管住你,我便要告知吕掌柜了。”
曹庆本就威严,在后厨又是受人敬重的铛头,此时都发话了,众人也纷纷指责:“小六此话说得忒难听!”
“给阿梨道歉!”
“小小年纪怎这般小肚鸡肠,阿梨原先做的吃食也没见你少吃啊。”
“就是,小六,快给阿梨道歉。”
小六嘴唇颤了颤,望向众人眼神空洞,却不难察觉背后那点怨毒与轻蔑,硬是忍着没让那泪珠子掉下来,末了挑着嘴角阴险笑笑,呸道:“对不住,今日算我点儿背。”
众人还要再说,却被一脸火急火燎的茶博士撩开帘子打断去:“快呀,阿梨的青团还没好?好几桌客人等不及了。”
各人赶紧抄忙起来,争吵便只得暂时压下去。但众人皆不想再与那混子小六言语,就见他一人咬着牙,仍是那副阴翳的表情,默默转头去白案的格子里和面。
待到上完了一波青团,阿念忙里抽空地凑过来,语气难掩兴奋,低声道:“阿梨姐,你那铜勺子当头一下!”
说着比了个挥勺敲脑的霹雳动作。
“实在是威武极了!教教我教教我,下次你不在,小六再来挑衅,我就照你这般,给他来几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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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事繁多,林柳到了酉时末,才踏着已经泛灰的天色回到府中。
阿爷阿爹阿娘正在等他吃暮食,表弟许三郎也在。
待到落了座,才发现摆了蒸鹅、煎鹌子、金丝肚羹的食案上,还有两只颇为眼熟的薄木雕草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