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罢了

终有一天，芳华殿外也响起了尖锐的嗓音，该来的总会来。

“皇上驾到——”

顾不得地板冰冷，我扑通一声就是跪下，不敢抬头，更不敢抬眼。

“臣女……臣妾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

好熟悉的声音，是蔺佑吗？不不不，刚刚明明叫的是皇上驾到，这兄弟二人连声音怎的都如此相像。

好奇心驱使我在从地上爬起后，壮着胆子直视了一眼皇帝，所谓前世的仇人。

“你……”我讶异地说不出话来，换了身龙袍是光彩了几分，但眼前人分明就是蔺佑！

“你是……定安王殿下?皇上呢？”

或是觉得我在口出狂言，一旁的公公瞪圆了眼睛:“放肆！在娘娘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定安王殿下，那是当今的真龙天子！”

“放肆?我看是你放肆！胆敢冒充皇帝！还找了个娘娘腔陪你玩，蔺佑，消失三个月，胆色见长啊。”

那公公气红了脸，将要张口时，蔺佑偏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朝我缓缓靠近:“宁淮音，你不是喜欢看话本吗？朕特地为你编了这么一出大戏，喜欢吗？”

“戏?你把话说清楚！”头痛病又犯了，我就要上手，他一把将我推到在地，笑得猖狂。

“朕是皇帝，但不是你的四郎，你在人间，却不是在前世。”

心口灼烧，一股滚烫的热流冲破嗓子喷涌而出，溅了满地的血:“我爹娘呢？我弟弟呢？现在的荣王府是真是假?”

我哭喊着爬向他，可蔺佑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冷漠而又绝情。

“哪里还有什么荣王府，不过是朕特地为你搭的戏台子。”

恐惧瞬间充斥了我，我不敢相信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地让我以为一切圆满时又亲手撕碎它?”

蔺佑变成了我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朕当年那么喜欢你，为了你不惜甚至舍了这条命，可你，却转身就要嫁给蔺承！”

他顿了顿，接着道。

“这三个月，我强忍住没来见你，你在宫里过得不也是很好吗?其实早就漏洞百出了，只是你自己不愿相信，不敢怀疑，就这么享受地待在朕给你造的幻境当中。”

“……”

梦里蔺佑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你脸上是我爹娘的血，剑上是扶玉的血，身后是我荣王府上下六十三口性命！蔺佑……你好狠的心。”

头已经痛到我忘记了痛，额间的汗渗出，聚成小流盖住了我的眼睛。

“四郎呢？我问你四郎呢！”

蔺佑眼里的戾色又多了几分:“你到现在还在惦记着蔺承，阿音，为什么你从不肯正视我一眼?如今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那你就去死吧。”我毫不犹豫地拔出头上的发簪，朝蔺佑胸口刺去。

“阿音！不要！”

记忆翻江倒海，是四郎的声音！我转头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只有阿四向我奔来。

“阿四……”胸口突然刺痛了一下，转而更多的鲜血染红了衣裳，我知道刺杀失败了，我要死了，可此刻生对于我来说远不及一个四郎重要。

“四郎?你是四郎吗？”我忍着剧痛追问道。

阿四跌跌撞撞地跑来将我拥入怀里，流着泪猛地点头。

两行泪从蔺佑眼角滚落，他使劲地朝阿四踹了几脚，阿四始终未将我松开。

他转身，侍卫就上前来，不等我反应，阿四就被一剑穿了心，可他的臂膀，依旧紧紧抱住了我。

蔺佑像疯魔了一般，又踹了阿四几脚，阿四被他踹倒在地，我也握不住阿四的手了。

“哈哈……哈哈哈……朕把你的四郎变成了太监，还特地一刀刀剃烂了他的脸留在你旁边伺候，也叫他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现在他死了，阿音，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阻碍了！”

“蔺佑，你给过我活路吗？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我在阴曹地府也有我荣王府，有四郎相伴，你就在这世上，守着你那冷冰冰的皇位胆战心惊地度完一生吧！我永远诅咒你，蔺佑。”

此刻我竟有一种释然地舒爽，连着阿四的那把剑，我也一同扎进了心口。

弥留之际，我感觉到蔺佑狼狈地贴着我的脸在哭，可这一切，还与我有关吗？

烈焰灼灼，爹娘站在荣王府的门前来接我回家，四郎穿着喜服，牵着我的手，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