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万恶皆果
断发,狠狠震慑住了早就站在那里的人。
“小兄弟当心,刀剑无眼。”
吴疾收刀却不同于拔刀,动作缓慢,慢慢地,一点点噌收进鞘中。
“好功夫,老子十分欣赏。”随着击掌声,他走出了阴影中,貂皮帽和虎皮裹就的短裙,脚下是露脚背的草鞋,在这仲夏夜中怪异万分。
吴疾平静地看着他,冷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勾栏里多的是暗门子的女人,何必用这个手段,难道不怕引来官差吗?”
男人憨声笑了起来,拍了拍胸脯,朗声道:“我林虎豹岂会怕那些个朝廷的鹰爪?”
吴疾的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来回摩挲,他的气质凶悍,眼神阴沉,是一眼可知的,经过世情冷打磨后的冷血无情。林虎豹干笑两声,并不愿意与他交恶,“你放心吧兄弟,这女人是我花了10两银子买来的。牙婆说了,生死不论,是个黑户,惹不上什么麻烦的。”
摩挲着刀柄的粗糙大手这才稍稍松懈了劲,略点了下头,走到方才林虎豹待过的地方靠着墙壁站着。外头清风明月,然而他却更愿意暗不见天日。
细细碎碎的咕噜声起先只是含在嗓子里,像翻滚的开水。而后,渐次有些焦灼般声响大喊了起来。
吴疾心里杂乱,于是抱臂望向远处开得正好的一树白玉兰。一旁的林虎豹渡来渡去,待那女子好似再忍不住开始哀嚎时,林虎豹高声骂了句娘。
紧接着有人抬手一个巴掌下去,院中顿时一静。
遥远的林间有鸟不知为何被惊动了,叫声凄厉,扑腾着翅膀做群状从枝头飞起四散开去。吴疾移开视线望过去,只看到鸟儿们努力逃离时绝望姿态。
林虎豹斜着眼看了看,脸上蜈蚣大小的疤痕因着皱眉而更显狰狞,砸吧砸吧嘴,不无遗憾地说道:“还想着撑个三五天的,给兄弟们解解馋,可听这声音,嗨,阎王来抢人了。”
他笑了笑,“兄弟,听哥哥的话别多管闲事。你想啊,如果我不守规矩去抢个黄花大闺女来糟蹋,你往我脖子上砍,老子绝对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这是老子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反正她就是这命,落不到我手里,在那牙婆手里指不定又被卖给谁呢。人呀……”
林虎豹啧啧嘴,大咧咧地总结道:“都是命,看开些吧。”
这女子的哀嚎声再度响起,她开始剧烈的挣扎,肌肤在粗糙的地板上用力摩擦,伴随着反复的撞击声,叫人听着莫名烦躁。
吴疾猛地站直了身体,林虎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此番来是抱着干一票大的目的前来,惹恼此人密报给那个神出鬼没的总舵主,一旦派了执法使来此,恐怕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搓着手,正欲开口,就听那边的兄弟骂骂咧咧道:“呸,真晦气,老子干到一半,他老母亲的,人没了!”
后面几个排队的人更生气,为了防止她假死,从腰上拔出断刃上去就是两下子。声音有些怪,闷闷的,拔刀后才流出暗红色的血液。
从始至终,这个女人的脸孔都是朝着天空的,连死,都是睁大了眼直勾勾看着夜幕。
是觉得不公平吗?还是渴望以死来解脱?
吴疾含着小指吹了声呼哨,就只是男人们提裤子的时间,五个汉子走进了后院。两拨人剑拔弩张,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林虎豹的人开始摸武器握在手里,并向着自家老大靠近,结成坚固的攻守同盟。
吴疾孤身一人扶刀往前走,林虎豹压住蠢蠢欲动地手下往外退,两拨人很快换了个位置。吴疾越过那女人继续往围墙边走,众人眼睁睁看着他弯腰捡起一张打了补丁仍旧到处漏风破洞的旧草席,就那么背对着一扔,遮住了那对连死都望着天空的眼,和眼角未干的一滴泪。
假使幺妹还活着,大约……也是这个年纪了吧。或许更小些,耳珠一颗朱砂痣,和那个仙子般的孟姑娘惊人地相似。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转过身来,孤狼般望着林虎豹,“人已死,不如交给我来处理?”
死人是没有价值的,便是他不要,自己也是要扔到后山喂野狗。这下倒好,有人收尸,倒还省了自己的事。于是做个人情,笑道:“小兄弟仁义,愚兄佩服!这个女人就任由你处置了。”
吴疾抱拳致谢,“裹起来,扛走。”
“好勒。”
两个属下上前将人一卷,一人屈膝放在肩上,余下的三个人一言不发地跟着吴疾朝外走。
出了城隍庙的门,月色猛地一亮,将人的影子照得有如实质般漆黑细长。吴疾扶刀走在前面,他们默默跟着,也不问去处,忠心耿耿。
这几人目睹了前半段,这后面的即便没有亲眼得见,但光靠想,也不会差上太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有的人兄弟姐妹被拐过,卖过,饿死过。有的儿女一群,走着走着,就稀稀拉拉只剩下饿得皮包骨头,勉强存活的那一两个。
世道艰难,苛捐杂税众多。自打南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