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歹毒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耳边声音不停,夹杂在万岁声中的私语,也并不是当事人以为的小声。
“末帝已死,王爷应当是新君,要称皇上才对。”
“对对对,是这个理儿,该称陛下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跪伏满地,山呼万岁。
进城之前,堂溪舟曾与落朝颜说过最大的顾虑,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解决了。
萦怀军的将士们略微意外,身处天子脚下的上京百姓,居然如此轻易的认同了落朝颜的身份。
落朝颜也没想到,一刻钟前的自己尚是造反起义的萦怀王,一刻钟后,已然成为百姓心中的新帝。
身份转变太快,快得仿佛眨眼间。
对百姓来说,似乎又太慢,慢了许多年。
堂溪舟俯看街边百姓,眉目悲悯,“足见末帝之死大快人心,天下共盼之。”
她转头:“陛下,进宫吧。”
落朝颜面色不变,目光流转四周。堂溪舟顿悟,指挥将士们示意百姓安静,而后一番陈词激昂,使得百姓们恭顺让路。
“陛下,”她在马上侧身引进,“请。”
落朝颜微微颔首,牵引缰绳驱动着座下马前行,军队随后跟上,队伍行进不到须臾,身后百姓们再次感激的俯首跪地,齐声道“恭送陛下。”
闻声,马上的女子身形微滞,进城之后始终没做反应的她忽地轻轻蹙眉,回首深深望去,停顿几许,眸中神色不明。
百姓们自然看不到她的这番举动。
“陛下心中作何感想?”堂溪舟见机询问。
她收回目光,看向远处的宫墙,“这世道没我想象中那么糟。”
难得见她说句感悟,堂溪舟不由追问,“何以见得?”
落朝颜展平双眉,却不愿多说,含混不清的留下一句“至少,他们能认同我。”
话音伴随着疾驰的马蹄声飘落,堂溪舟神色不解,而后闪过几丝复杂,垂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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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攻进皇宫的抱月盏带兵守在门口,远远瞧见雪驹玄甲飞驰而来,立时认出来者。
“参见小姐,”她上前牵马,口中快速说道,“小姐,属下已令六方卫牢牢守住四方宫门,严密搜查宫人,只待主子吩咐。”
落朝颜解下披风放在马背上,顺道拍拍她的肩,“干得不错。”
既然已到宫门口,自然要进去看看,抱月盏跟在落朝颜身侧,将一路所见细细汇报。
落朝颜边听边看宫中景象,心中猜想落了大半,“怪不得上京百姓对我夹道欢迎,这宫里处处镶金戴玉,碧瓦红砖富贵横生,哪有半分破旧景象?”
明白她所说之意的抱月盏立即接话:“小姐所想正是属下欲言,上京东侧新宫月前建成,用地比旧宫更为宽阔,陈设更加气派,其间耗费人力物力不计其数。”
原本需要耗费十来年的宫殿,硬是用了七年零三个月的时间竣工,因而后果也是无法估量的。
“人手不足,末帝便下令上京连同附近城池的各户男丁均需入徭役,为其修建新宫址。违令者,诛九族。”
去年,末帝大肆征民入役之事,落朝颜有所耳闻,萦怀军不少将士还曾说,举兵对百姓如何下得去手,为此堂溪舟想过不少计策。
后来不见新军,他们很是疑惑过一段时间,又因着军中事务繁忙,此事不了了之。
谁料到老皇帝确实是征百姓入役,充的却是苦役,只为满足他一己私欲。
“尸体呢?”落朝颜冷不丁发问道。
熟知她性情的抱月盏顿答:“属下带兵进宫时,老皇帝犹在美人榻上,屏退闲杂人等后,六方卫将其蒙着被子狠揍一通,属下估摸着差不多,令他们停手,留老皇帝一口气穿衣服。”
此等猪狗不如的昏君,定然得游街示众,被百姓们人人吐口唾沫,千刀万剐的死去才行。
听她这么说,落朝颜不免存疑,抱月盏行事,她向来放心。
说是留口气穿衣服,那必然是让人没办法做些别的。
既如此,老皇帝何来的本事自缢?
抱月盏神色无语,话带讥讽,“伺候老皇帝的美人说,他事先早就在床顶绑好白绫,只待我军入宫,他便选择这不受苦的法子离去。”
美人还说,老皇帝自知死期将至,不仅美酒佳肴款待于己身,更是特意宣来阖宫容色最盛的她来侍寝,美其名曰,死也要死的舒舒服服。
素来面无表情的落朝颜,闻言神色也有些失语,震撼寰宇般摇摇头,“他倒是想得周到。”
“若真想不受苦,何不灌杯毒酒,那才叫无知无觉。”
抱月盏抽了抽嘴角:“老皇帝说,毒酒死后面上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