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接下来的十多日,周翎果然没有再踏入妙颜阁一步,不过,就他那一身的伤,估计想来也是来不了,据说,那个晚上周翎是被几个下人抬进周府的,接着在床上连躺了三日,他才能勉强下地。
而这些日子里,楚雁珩不知怎的也没再出现过,萧沁颜只偶尔从十一公主楚雁霏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楚雁霏是楚雁珩一母同出的胞妹,与楚雁珩长得十分相像,也是个公认的美人坯子。
作为皇室里最小的孩子,她从小便享尽了父皇母妃及众兄长的宠爱,可她却不似其他天潢贵胄那般骄纵任性,反倒十分随和可亲。自打她与萧沁颜熟络以后,一见面她便姐姐长姐姐短的,一点儿公主的架子都没有。
这不,一听说萧沁颜受了伤,她便三天两头地往妙颜阁跑,不是给萧沁颜送来宫里的各种点心,就是给她带来一些可以解闷的小玩意儿。
有时候,是一只磨得十分光滑的竹蜻蜓;有时候,是一只做得异常精美的纸风筝;但更多的时候,则是一个,或两个彩泥捏成的小泥人,十几天下来,萧沁颜的梳妆台便几乎被这些形态迥异的小泥人给占满了……
她问过楚雁霏这些小物件都是从哪里来的,可楚雁霏却总是避而不答,次数多了,萧沁颜便也不再关心它们的出处,只满心欢喜地将它们一一收好。
这日午后,楚雁霏又来了。
此时,萧沁颜正坐在柜台后头查看账本,见对方进来,萧沁颜忙放下账本迎了上去。
楚雁霏见对方额上的绷带已然除去,不由得愣愣地望了她半晌,才惊叹一声:“沁颜姐姐,你额上竟是一点疤都看不出来!”
“这次多亏了九皇子与方太医,如若不然,沁颜怎可能恢复得这般好?” 萧沁颜浅浅一笑,接着道,“沁颜本想当面再向九皇子致谢,可惜最近一直没能见到他,也不知他……”
“哦,九哥他,他最近比较忙,”楚雁霏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支吾道,“等他忙完这阵子,就能来看沁颜姐姐你了……”
萧沁颜知道楚雁霏没有说实话,这小公主压根就不会撒谎,不过她也没有刨根问底,因为楚雁珩究竟在忙些什么,又为什么忽然销声匿迹,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楚雁珩这次为了她究竟受了多大的罪。
那日周翎回府后,其母便直接告到盛平帝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楚雁珩的“恶行”。
最后,楚雁珩不但受了鞭笞的惩罚,还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
周翎重伤无法下榻,他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可即便自己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却还坚持趴在床榻上,费力地削着竹蜻蜓,跟着从民间请来的老师傅一点一点地学捏小泥人……
这天半夜,萧沁颜从梦中醒来,忽觉口渴,便下榻倒茶。
路过那个大大的梳妆台时,萧沁颜习惯性地朝那群小泥人瞥了一眼,却忽然愣在那里。
她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个新娘模样的泥人与早前的一个泥人居然是一对正欲洞房花烛的新婚夫妇!
先前她一直纳闷为何其中一个泥人会以那般怪异的姿势站在那里,直到此时,她才明白那泥人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杆掀新娘盖头的称杆!
萧沁颜上前两步,笑着将那两个泥人移至一处,见那一男一女两个泥人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她竟莫名想到了周翎,心下一沉,再无睡意。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略感困乏的萧沁颜见店里客人不多,便躲在柜台后面小憩。
这时,一名北凉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走进了妙颜阁。
女子戴着一顶宽檐帷帽,将整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究竟长什么样子,不过身段倒是婀娜有致。
女子进店之后也不说话,兀自转了一圈后才走至柜台前,用带着北凉口音的中原话问道:“你们掌柜在吗?”
萧沁颜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一边吩咐店员倒茶,一边十分客气地让座:“我便是这里的掌柜,客官这边请……”
女子却不急着落座,而是继续用拗口的中原话开门见山道:“我听说贵店的胭脂香粉特别受欢迎,就连宫里的嫔妃们也都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因而不远千里赶至此地,想与贵店订一批货……”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
萧沁颜伸手接过,不由得一怔:“订这么多?”
女子却是摇头:“不,这些只是订金而已!”
“订金?”
“没错,这仅仅只是订金而已!”女子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我听说你们中原人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便特意在逸轩居订了一间雅室,希望能与掌柜的小酌几杯,不知掌柜的可否赏光?”
萧沁颜状若无意地朝对方垂于身侧的右手扫了一眼,微微一笑:“沁颜荣幸之至……
傍晚时分,在逸轩居二楼的一间名唤“风月”的雅室内,萧沁颜与头戴帷帽的北凉女子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