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门少,没吃过亏。
他和姜湘讲了一个亲身经历的离谱事件:“有一次我出远门坐火车,进了车厢倒头便睡,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见身旁那年轻干部骂骂咧咧,你猜他骂什么?”
姜湘一听便来了兴趣,表示洗耳恭听。
梁远洲忍着笑:“他上火车的时候穿着皮鞋,听他说还是新买的呢,一觉醒来,床底下崭新的皮鞋没了,只剩一双臭气冲天的破烂布鞋……”
显然是被人捡漏,人家见他的皮鞋好,毫不客气直接穿走了,能留下自己的破烂鞋让他不至于光脚丫,已经算是厚道了。
那年轻干部应该是头一回出远门,又是头一回遭遇这种偷皮鞋的离谱事儿,骂骂咧咧骂了一路。
偏偏他又没带着多余的鞋子,找陌生人借,没人肯借他,火车上也没有卖鞋的,只能捏着鼻子忍了,穿了那双臭气熏天的破烂鞋。
臭得晕厥。
梁远洲当时憋笑憋了一路。
这件事情给他印象深刻!——以至于梁远洲后来再坐长途火车,只要睡卧铺,都要记着把自己的鞋子装包里藏好了。
他的鞋没多金贵,就是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最常见的军绿色解放鞋,一双一块钱,有时赶上过年搞促销,两块钱甚至能买三双。他爱干净,平日里也把鞋子擦得干干净净。
他可不想一觉醒来,自己的解放鞋没了,只能捏着鼻子穿人家留下来的臭到晕厥的破烂鞋。
姜湘笑得肚子疼,“还能有这种事儿?”
梁远洲也笑:“有啊,出门在外,离谱事儿多着呢。”
既然有了前车之鉴,姜湘很听劝,连忙把自己皱巴巴的牛皮短靴捡上来。
虽然她短靴穿了两年已经旧了,皮子也裂了一道一道的口子,但她不嫌弃,再买一双还得另外花钱呢。
姜湘发愁往哪里放鞋,就见梁远洲从他包里翻出两张旧报纸,帮她把鞋子裹起来,然后塞到床头。
姜湘松口气,双手合掌很认真地和他道谢:“梁远洲同志,感谢你一路的帮忙!”
若不是他,她上火车不可能有卧铺票。
没有卧铺票,就得挤前面的车厢。
她一定会为了省钱买站票,一路上都得躲角落不说,她还得尽量少喝水,因为不能丢下行李去上厕所。
否则去一趟厕所的功夫,外面的行李就有可能被人偷了。
这年头火车上的扒手是出了名的,连小孩儿都能偷偷拐走半路下车,更不用提不知名包裹了。
如今好了,有梁远洲在,姜湘初步觉得他可以信任,所以把行李交给他帮忙照看很放心。
她不用时时刻刻紧绷神经保持警惕,总算可以轻松一些睡个好觉了。
两人说话的当口,绿皮火车启动,开始了慢慢悠悠地行驶。
很快,列车速度加快,咣当哐当的铁轨震动声规律响起。
姜湘在通铺上躺平了,闭上眼,听着耳边咣当咣当的巨大噪音,有些想念现代安静舒适的复兴号动车,或者高铁,飞机,浅浅地眯一觉醒来直达目的地,那才叫出远门舒服呢。
哎,往事不可追。
姜湘叹息,决定闭眼小憩一会,把身上的棉袄直接脱了,棉袄里面她穿着一件泛旧磨毛的灰色厚毛衣,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把棉袄盖肚子上,后仰,扑通一声倒下去躺平了。
真正躺下来,才发觉全身疲惫,腰酸腿疼胳膊疼,仿佛一瞬间瞌睡上涌,很快困意绵绵。
一大早起来收拾行李,从红河湾大队到兴安县坐驴车两个多小时,又在候车室坐了半天,她真的快累死了。
不等姜湘浅睡几分钟,身旁的梁远洲小心翼翼戳她胳膊,“湘湘。”
“咋了?”姜湘不想睁开眼睛。
“你肚子饿不饿?前面那个车厢有卖烧饼,我给你买烧饼吃。”
“……”
“谢谢,我现在不饿,先不吃了。”姜湘推他,“你想吃你去买,不要吵我睡觉。”
“奥。”梁远洲没再说话。
姜湘闭着眼,听着耳边轻微的布料摩擦声,然后身旁一轻,像是有人下了床。
她猜想梁远洲应该是去买烧饼了。
不到两分钟,一阵疾风裹挟着香气扑鼻的肉香味道霸道扑面而来。
姜湘仍然是闭着眼,禁不住咽咽口水:“…………”
她可真服了,烧饼咋这么香呢?
紧接着枕边一重,梁远洲坐到旁边,低沉的声音带着诱惑,“湘湘,我买了两个烧饼,还热乎着,一会儿你想吃了起来吃。”
何必一会再吃呢。
她现在就能爬起来吃!
姜湘的瞌睡劲儿一瞬间被肚子里的馋虫彻底打败,她一骨碌爬起床,顶着睡成乱糟糟的一团鸡窝头,用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睛哀怨地望着梁远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