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药
翌日,秋日暖阳,惠风和煦。
小喜得了太太的授意,独自一人来到碧羽轩,看着门前垂下的蓝花楹,叩响了门。
“谁?”
“雪柳阁的小喜,替夫人带话,可否行个方便。”小喜一人躬身行礼,朝紧闭的门回话。
“稍候。”
小喜静静地立在碧羽轩门前,紫灰色的小袖棉布褙子与门前的蓝花楹相映,风拂动着蓝花楹的枝条。
额前的刘海和深红色的百褶裙也一齐朝着天空,向上飞扬,不顾她的死活。
她,南郭喜,肉体凡胎,容貌清丽,气质脱俗出尘,只看着她,便觉得大抵世间美人,皆是如此模样。
父母双全,弟乖妹柔,祖上是那个有名无实的南郭先生,理想虽然不是浑水摸鱼,但也和鱼有关,是想当一条富贵的咸鱼。
没事就喜欢去寺庙里,拜佛求财。
奈何世道谋生艰辛漫长,现在只是柳府中一个老实的小丫鬟。
突然,小喜轻柔地伸出双手,接住了一朵正在下落的蓝花楹,将它放在掌心捧着,拿到鼻尖清嗅,翘起唇角,面上变得柔和。
这朵蓝花楹被她看了很久,之后抬手随意的将它簪在了发髻上。
这本来只绑了根红绳的发髻,因着这朵蓝花楹,仿佛活了过来,花的清甜似乎也在鼻尖萦绕。
“ 进来。”门内传来一道洪亮的回应。
“ 是。”小喜听到声音,低头垂目,眼神向下,谨慎小声的回话,跟着领路的丫鬟进院。
“哟,雪柳阁的小喜呢~说得可真熟练啊。”那领路丫鬟故作天真的夸道,眼睛笑得弯了。
小喜看着她这阴阳怪气的奚落,袖中的拳头捏紧了。
*
小喜一跨进屋子,白姨娘屋里的丫鬟都有序退了出来,金盏冷脸守在门外。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瓷器碎裂声,自屋里传出来。
“ 姨娘息怒,”小喜连忙跪下,声音恳切,垂目低声道,“ 夫人虽说让您这个月不用伺候老爷,专心将养身子要紧,但老爷来不来,不还是姨娘有办法嘛。”
小喜跪伏在地上,自始至终目光都落在白姨娘脚边的那双玉底鞋上,不敢动弹。
“ 是嘛?”白姨娘听着小喜的劝慰,淡淡的勾起嘴角,语气里带了有几分嘲讽,看了一眼小喜,继续抚摸着自己的指甲。
长长的指甲不时碰到了一起,发出来了“吱吱”的声音。
突然之间,白姨娘起身,走到小喜跟前,蹲下,长长的指甲猛的钳住了小喜脖子,脸上的肉压变了形。
她迫不得已抬起头,和高高在上的白姨娘对视,一双美目蓄满了眼泪。
白姨娘脸上笑的更加淡然从容了。
“ 是嘛?”白姨娘呢喃似得,重复了一次。
“ 是嘛?”
“ 小喜,”白姨娘手上的力加重了几分,“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 记得,姨母。”小喜声音哽咽沙哑,艰难地出声。
“ 是嘛。”
白姨娘笑出了声音,笑得意犹未尽,眼神中带着得意,纤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放开了她的脖子,假模假式的捂了捂她自己的嘴,站起走到小喜身后。
她嚣张跋扈的声音在小喜的背后上空响起。
“ 我怎么瞅着你像是不记得了。”
“ 姨母想多了,上个月回家看望母亲,母亲还问您好来着。”小喜的视线内已经没有了白姨娘的裙角,只好将头垂的更低了。
“ 妹妹安否呀,小喜啊,我也是为你好,你母亲要不是有我这个姐姐,你们家还不是东头庄子上的佃户罢了,你父亲这个没用的东西,要不是有我,你们家能在西市上开起一家米铺?”
“ 是”小喜声音哽咽,俯下身,重重的在地上磕头,起身后,跪得后背笔直,红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让眼泪从眼角淌下来,身形单薄,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喜清楚的知道她这样哭法,不会打湿睫毛,不会云鬓散落,也不会丑态百出,那泪水打湿的脸颊,刚好衬得她似那雨中桃花,也似清晨的含露海棠。
白姨娘看着她这模样,皱了皱眉,好像每次开始数落她到时候,她都是这样一副模样,于是熟练地将之前的话又拿出来训诫。
“ 知道就好,昨晚那么简单事情还办不成,废物。”
“ 姨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我按您的吩咐,把药下在了饭前的茶水中,昨晚的酒酿里面也放了解药,我在旁伺候的时候,只有夫人没有喝那碗酒酿,不知怎的,姨母反而身体不适吐了血,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小喜说着说着抽噎了起来,语带哭腔,委屈的不行。
“姨母,现在怎么办才好啊?”
“蠢货,还问我,”白姨娘美艳的面容缓缓变得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