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掠。”
柳府虽不算名门,但算得上富庶,恐怕难逃厄运。
柳温宁心慌不已,柳三又说:“府里的仆役们正在搬重物堵门,想来能防上几天。操心也无益,小姐早些睡吧。”
非常时期,府中人心惶惶,不少下人已暗暗收拾了行囊。
在柳府里躲着,也并非长远之计,何况那些乌孙人残忍又野蛮,落到他们手里,必定没有好下场。
倒不如趁乱跑出去,万一走运能逃到南边,那才是一劳永逸。
盈月没有那些心思,府中乱成一团,没人顾得上柳温宁,她更得好好伺候小姐。
夜里,她服侍着柳温宁睡下,听着高墙外的凄惨叫声,真切体会到战乱之可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她到底是个才过及筚之年的少女,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回过神时,她赫然发现墙上还有另一道身影,转头看见是柳三,嗔怪道:“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
他问:“盈月,你是哪里人?”
盈月一头雾水,但还是答道:“江州人。”
“江州在南边,乌孙再怎么打也打不到江州,是个好地方。你想回去吗?”
“自然是想的。但我不能在这种时候抛下小姐。”
“柳府撑不了多久了,或许今夜,或许明天,乌孙人就要闯进来了。”柳三说,“无妨,你不在,我也会照顾好小姐的。”
他说得委婉,但盈月听得明白。
她是个累赘,如果她不在,柳三能将小姐护得更好。
柳三掏出几锭银子。
“置业做生意也好,找个人结婚也罢,你回家以后,这些钱够你花上几年了。”
“这……也是小姐的意思么?”盈月珍重又惶恐地接过。
柳三满眼真心诚意:“自然。我哪里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这钱是小姐给你的。”
“大门堵了,倒是还能从后花园的小门出去。”盈月认真思索起了这个可能性,又担忧起来,“可是外面这么乱,我如何出城?”
柳三道:“无妨,小姐交待过我,我会护送你到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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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琛一事后,柳温宁一直睡不好。
更别说城中阵阵喧闹、鸡飞狗跳,连她房中都可隐约听到。
危机像利刃一样悬于头顶,甚至明天一早醒来,可能柳府已经被乌孙人占了。
她翻来覆去了整整一个时辰,起身下床,唤道:“盈月,你知道我那件天青色的棉衣在哪儿吗?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柳三应声推门进来。
他的衣裳被雨打湿大半,似乎刚从哪里淋雨回来。
“盈月不在,我替小姐找找吧。”
柳温宁问:“盈月呢?”
柳三迟疑许久,似乎不愿开口,怕伤了她的心:“盈月和我说,她害怕,所以想趁乱回江州去。此刻,恐怕已经逃走了吧……”
“她为什么不来和我道别?柳家自身都难保,她想走也是情理之中,我不会怪她的。”柳温宁不敢相信。
柳三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危急关头抛弃主子,许是她自己也良心不安吧。”
“但是不用担心,小姐还有我。”
一切都要没了,一切都要散了。
柳温宁这才对战乱有了实感。
她掩面沉思时,柳三已从屏风里找到了她的棉衣,抖了抖,想替她穿上。
“别……我自己来。”他是男子,怎可替她更衣?柳温宁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
“柳三做错了什么事吗,怎么让小姐这么害怕。”
故技重施。
他每次都是这样,分明是他刻意逾矩,却做出一副委屈自责的样子,让她不忍。
柳温宁不想在这种关头和他动气,便说:“今时不同往日,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想必还有很久,我不能再做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换衣服这种事,我自己就……”
“无妨,盈月不在,她该做的事情,柳三都可以做。”
话没说完,他已握住她的手腕,往棉衣里穿。
他的力气远非她能抗衡,柳温宁挣不过,羞得脸颊通红。
但他这异样的阳奉阴违,让她突然一激灵。
不对,盈月才不是会突然逃跑的人……
柳温宁拼尽全力推开他,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屏风。
屏风投下的阴影仿佛巨兽的口,将她吞噬。
她抬眼盯着柳三,无比警惕。
这哪里是忠犬,分明是蛰伏已久的豺狼。
“盈月是你逼走的,对不对?”
柳三只当看不见她的抗拒与憎恨,拿着棉衣走过去,想帮她穿上。
柳温宁气极,盯着他走近,而后抬手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