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
敦亲王看不到她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觉得她不可能忤逆他,毕竟她就是一个罪臣之女,只能靠着夫家在这世道求生,自然要讨好他这个阿翁,岂有忤逆的道理。
闻清韶要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恐怕得当面翻一个白眼。
“行了,回去吧。”敦亲王拿起了一家之主的架子,神情严肃,姿态威严,“给我回房间好好反省,知道吗?”
“是。”闻清韶敷衍地点头,要不是现在还不好和他撕破脸,她连敷衍都不想敷衍。
等走远了,她挥退了身边的下人,转头压低声音对贺余生说:“你这个爹表面上看着是个明事理的,实际上薄情寡义得很,眼里只有他那点面子。”
“刚刚说得那叫一个好听,我看要不是当初我们的婚事是他自己向官家求来的,他早就顺着我那个好阿姑的话把我赶出去了。”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牵着自己的手忽地收紧。
“怎么了?”
贺余生认真地看着她,清透乌黑的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我不会让你走的。”
闻清韶哑然失笑,正欲安慰他,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转回头不再看他:“你爹还真是偏心,刚刚的事看着是我们占了上风,实际上他们压根没有什么实际损失。”
贺余生好似察觉了什么,紧紧地盯着她,眼神有些可怜和受伤。
她假装没发现,继续说:“一开始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把我们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气得要死囔囔着要家法伺候贺余晖。”
“结果临到头就轻描淡写地放过,只是罚跪,连跪多长时间也没说,全凭他心情,我估计一个时辰都没有。”
“真是便宜他了,这要是我阿爹,他敢犯这种浑,非把他打得皮开肉绽不可。”
“清韶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的。”贺余生目光一冷,满是狠意。
一想到她被人污蔑和别人有染,他就想把贺余晖扒光衣服丢在大街上让他尝尝非议之苦。
闻清韶被他的言语和表情惊到了。
虽然她知道她之前想象得那么单纯柔弱,但一时间还是有些适应不了他这幅模样。
贺余生立刻收敛了情绪,不安地看着她:“清韶……”
闻清韶在心底叹了口气,但面上仍旧狠着心没有回应他,反而还抽出了他牵着的手,并加快了脚步把他甩在了身后。
贺余生脸色倏地一下惨白,但想到以前她答应他的话,还是强打着精神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了院子里的时候,他整个人气喘吁吁,有汗珠划过额角洇湿了眼睫,脸颊两侧也涌上了不健康的红色。
闻清韶看都不看他一眼,迈过房间门槛的动作硬是被她做得气势汹汹。
贺余生失落地垂下眼眼,喉结不安地滚动,出神了不知多久后,以一种慷慨赴死的姿态举步迈进了房间。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闻清韶抱胸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目光犹如实质,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他脚步一滞,耷拉着肩膀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用小碎步挪到她身边,悄悄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清韶如果不高兴我对付贺余晖,那我就不做了,你别生气……”
闻清韶抽回袖子:“你对付贺余晖我有什么生气的,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紧张地抿了一下唇:“那你……”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我跟他们的账已经算完了。”她冷哼一声,“但我们的帐还没算呢。”
贺余生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垂头看着她,明明是俯视,却偏偏像是虔诚地仰视。
可怜巴巴的,看得她有点心痒。
“怎么,自己做过的事情就不记得了?”闻清韶强忍着撸毛的冲动,猛地把手心里的纸条拍在桌子上,“说说吧。”
纸条的内容她已经看过了,上面写着:明日巳时云华楼见。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去见太子了?”
“你们说了什么?”
“你昨天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今天回来要告诉我真相吗?太子是不是陷害我阿爹的人?”
“你之后为什么又被贺余晖带走了,你不知道他不怀好心吗,竟然还敢单独和他出去,是想等着我来帮你收尸吗?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我被贺余晖引到留香楼里见到的是太子,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里?”
“这些事真的是贺余晖做的,他背后的人是谁?”
她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问题全说了出来,然后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末了,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砰——”
她倾身向前,用冷酷探究的目光与他对视,极具压迫性:“老实交代——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贺余生眨了下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闻清韶当即又是一声冷笑:“怎么,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