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汤
闻清韶胡乱摸了几把浣浣的毛,犹豫地开口:“二郎,今天我去见阿熹,她和我说过几日中秋宫里会举办宫宴。”
她不敢抬头看他,等了半晌,才听见他“嗯”了一声。
她的心忍不住提高了半寸,悬在了嗓子眼:“二郎,我可没有要反悔,我们等宫宴结束了照样可以逛夜市。”
这次他的“嗯”来得更为漫长。
她一慌,手下一个用力,浣浣惨叫一声:“汪呜!”
闻清韶一震,连忙为它顺毛,低声哄它。
好不容易让浣浣安静下来,她再续起前面的话头,却没了先前的委婉:“这参加宴会总是需要置办行头的,你后日不是要出门泡药浴吗,我就想着和你一道出门顺便去衣铺首饰铺瞧瞧。”
“二郎,你说——”她忐忑抬头,下一瞬,她怔住了,剩下的半截话忍不住放低了一个调,“……怎么样?”
只见贺余生双手扶着额头撑在桌上,压出一道从山根、嘴唇到下巴的优美弧线,其上浮着一层低垂的眼睫,整个人看起来冷锐又乖巧。
像是睡着了。
“二郎?”闻清韶轻声试探。
郎君的眼睫微微一颤,喉结一动,嘴唇紧抿,低沉的音节几乎是哼出来的:“……嗯。”
刹那间,她的差点被他哼化了,但她没心思细细体会,便紧接着问:“二郎,后天我跟你一起出门行吗?”
良久,他说:“……好。”
闻清韶目的达成,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撸浣浣的动作都流畅自然了几分。
她这才有心思好好观察贺余生。
削瘦修长的手臂将衣裳扯出一道利落的直线,指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饱满却苍白的额头,低垂的眼睫在泛青的眼底落下一道暗影,略有凹陷的脸颊此刻却泛起了病态的红……
闻清韶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闻到了郎君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
原来不是睡着了,是喝醉了……
就几只醉虾也能把他吃醉了?
酒量还算不错的闻清韶表示难以理解,随即鼻尖一耸,目光落在了那剩下半碗的汤上,那里的酒味更甚。
她恍然大悟,之前喝汤的时候也尝到了酒味,但以为是先前吃醉虾是口腔残留的,没想到原来是汤里掺了酒。
那他醉了倒也能说得过去。
闻清韶又将目光挪到他脸上,有些手痒,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脸。
这手感——比起摸毛茸茸的浣浣还要好上几分。
莫名其妙失去了顺毛服务的浣浣:“……汪!”
闻清韶没理它,而是紧紧盯一幅任人窄割模样的贺余生,眼睛一转,缓缓笑了,笑容里满是狡黠:“二郎,我同你说一件事,你别生气好不好?”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他说:“……好。”
像是极力挣扎过后,穷尽了力气,才吐出的一个字。
闻清韶只当他是醉得意识不清了,继续诱哄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今天去宫里不是去拜门的,只是去看望一下阿熹。”
她确实没去宫中拜门,而是去的大牢。
与其最后让他从别人口里知道,倒不如她自己告诉他,免得夫妻离心。
虽然她并不足够信任他,毕竟……他是敦亲王的儿子,是她被赐婚的对象。
没等他回应,她又接着说:“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确实不是去拜门的,你要相信我。”
“但是没想到,官家体恤我,竟然赐了我手谕,特许我今日可前往刑部大牢见我阿爹。”
她央求阿熹帮她求情多次,初四、亲迎,而拜门是最后的机会。
“我事先真不知情。”
她确实没想到,拜门这次官家竟然同意了。
“事情突然,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到府里喊你一同前往,便自己一个人去了,你不会怪我吧?”
这次,她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的回应。
“反正你刚刚答应我不会生气的——”她猛地抬头,色厉内荏地说,“你不能怪我!”
他还是没有回应,这次连眼睫都不颤了。
这是醉得彻底睡着了?
闻清韶暗暗嘀咕一声,然后干脆利落地往后一躺,神情回归放松,悠闲地摸了摸浣浣的毛。
正好,以后他要是秋后算账的话,她就倒打一耙——呸,是有理有据地反驳,她今天已经跟他讲过了。
这般想着,心情越发舒畅。
闻清韶往屋外招手:“来人——”
几个丫鬟垂进来了:“娘子有何吩咐?”
“二郎他喝醉了,你们把他扶回房间。”
“是。”几个丫鬟应得爽快,做起来却很是为难,贺余生的手跟嵌在了桌上一样,浑身也僵硬得很,根本扶不起来。
“你帮我抱着浣浣吧。”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