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任何声音。

赵朔却每次都会停下手头的任何事情，侧耳倾听。

他会用粗嘎的嗓音郑重的应声。

他的耳垂有漂亮的圆弧，鼻梁真的很高挺，睫毛真长啊，眼神真的很温柔很平和啊。

他的背脊像山，气质安定，他的情绪像天空一样是辽阔，平和，稳重。

储杭总在更多时候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着他宰杀牲畜，收集血液。

他的目光虔诚，动作坚定，就连宰杀牲畜的时候身体都有中奇异协调的暴力美感。

这是出行的第三天，他们的处境越来越糟。

眼前的沙丘漫无边际，因为数次沙暴，流动沙丘起伏变幻，他们在沙漠中迷了路。

自发现迷路以来，赵朔就再没动过水瓶的水，多数时候储杭看着他细心的收集骆驼的尿液喂马，饮用牲畜的血液，却把瓶里的清水往她嘴里喂。

第四天，储杭清醒的时间渐长，并非因为身体开始好转，反而好似是回光返照，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她甚至能凭着一股气站起来。

也是这一晚，好似之前的好运气都到了头。

他们遇到了狼群，可能是昨天宰杀牲畜的血腥气吸引来了沙漠的狼群，她被抛向马背，乌骓不安的踱步嘶鸣。

露营灯的微光只能照亮身前的一圈方寸之地。

狼群借着黑暗袭来，赵朔挡在她的面前。

第一匹、第二匹、第三匹，黑暗中一双双冒着绿光的野兽在身边觊觎。飞扑的狼群甚至没能靠近露营灯的光圈，赵朔山一样背影让储杭无比安心，狼群一只只在她身前倒下，鲜血侵染乌骓脚下的沙地，唯有赵朔如同高山矗立在哪里。

那真是一场极致的、野性的、瑰丽的、暴力的单方面的屠杀。

她一直知道他很强。

她依在马背上，微微战栗，一方面被理性压制住，对面前大开杀戒的男人感到恐惧。

另一方面狂飙的肾上腺素刺|激她的身体，整个开始颤抖，心脏开始鼓动狂跳，双颊泛起不正常红晕。

她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越来越亮。

等到一切结束，赵朔回头就看见她的这个表情，他疾走几步奔到她身边问：“难受吗？”

储杭摇头，只目光灼灼盯着他，眼里的爱慕崇拜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药。

赵朔略微有几分不自在。

他把储杭抱下来，找了块干净的地升起的火堆，把储杭安置好。然后才开始处理狼尸，风中隐约传来血腥味，刀割皮毛的有节奏滋啦声响就是最好的催眠曲，储杭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陷入了深眠。

等到火焰溅起，枯草燃烧过半的时候。乌云飘散，一轮皓月当空。

月亮好似向下坠落，光芒越来越盛，也越发显得巨大。知道不需借住露营灯也能看清沙地上的血迹。

低头忙碌的赵朔似有所觉的抬眼望向天空的朗月，忽地转身望向沉睡的储杭，心中蓦地闪过不好的预感。

乌骓在她身旁不安踱步，脚下的沙地在微微震动。

赵朔眉心一拧，将沾血的手指伸入口中吹了一个长哨，乌骓一声长长的嘶鸣，惊醒了储杭。

她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朔朝她所在的地方飞奔过来，刚想开口问，就觉得所在的沙地被一股巨力抛上天空，后背脊椎的剧痛让她精神恍惚，月华如流水洒在她的身上，一瞬间万籁俱静，一切都好似进入了慢动作。

她好似又摸到了那种万物凝滞的的感觉，明明最该担心的是身下那张怪物的巨口，却又对扑来的赵朔移不开视线。

细小的沙硕反射着星星点点的月光在她的周身萦绕，身下一张巨口近在咫尺，尖利的长牙泛着森冷的光，而奔袭而来的赵朔面上满是凝固的焦急。

“储杭！跑——”

月光笼罩下，沙地上接二连三鼓起大包，一只只如同蠕虫一样的怪兽冲天而起，它们丑陋的长条状身体只在顶端有张巨口，凭着弹射力道迅速冲出沙地。地面的狼尸被一扫而空，甚至仅剩的牲畜在逃跑中被一一顶上半空，再被一口吞下。

半空中的储杭冲着赵朔的方向伸出双手，瞪大的双瞳中映照出男人渺小的身影，他飞速的的踏出一步，震起地上一圈尘沙，手臂上肌肉隆起青筋暴涨，一瞬甩出的斧头在黑夜中划出一刀圆弧状的锋芒，瞬息间砍断储杭身下的怪兽。

血液如同喷泉在储杭周身喷射，而他自己却被脚下纵身而起的怪物一口吞下。

储杭面上的惊喜刹那凝滞，双瞳一暗，泪水在眼底积蓄，悲伤绝望在心底升腾而起，失重的感觉骤然一轻，时光流转间，一声悲鸣响彻天际。

“赵朔———————————”

储杭在绝望中重重摔进怪兽尸体，浓重的腥臭味一瞬间将她完全包裹，心脏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从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