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真没想到，那女孩儿真醒了。见华寅日日红晕的耳垂，我们倒是明白了，这小子动心啦。何柒跟华寅说清楚了来意，只是那位华寅想救之人，早已过世，人死不可复活，但生人还需带着期望继续走下去。

鉴于何柒之前一直被欺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养好的，又因为华寅之前未经人家允许，就擅自在她身上进行学术研究，师父便开口将她留了下来，交由华寅照顾，待伤好全了再离开也不迟。

这期间，华寅带着何柒识字，学医，带她去集市上买好玩好吃的，带她去天山顶看日出日落。对于何柒而言，他是头一个待她如此好的人，便悄悄生了情愫，但从来没有人教她如何爱一个人，对于她来说，她身上最珍贵的便是这一身血了。便在某天夜里，悄悄进了华寅房里，跟他说道：

“华寅，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只有这身子值钱，我把它给你，好不好？”在华寅耳里，便是“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好不好？”

华寅专注学医，治病救人，就是希望所有人能好好的活着，他最是见不得这种轻生之人，更何况，他在她身上......丢了一颗心。当下生了气，对她大吼大叫，叫她滚。他以为，只要她离开自己，离开天山就可以好好的活着，就会放弃轻生的想法。

后来，她真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又回到了那个自己一辈子都想要逃离的地方，苟延残喘的度日。好多年之后，因为我和九敏都进了京，华寅为尽同门之谊，才下了山，本想给我们送点儿奇珍妙药，没想到在城门口遇见了何柒。何柒背着刚刚采摘回来的药材，见着华寅了，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忙低了头，假装没有认出他来。

只是，他怎么允？上前牵住她的手，便拉着她到了无人之地。轻轻地将她身上的背篓放下，随后，搂紧，亲吻。不顾何柒的挣扎，他只知道，他欢喜她，就够了，这一次便不要什么君子之仪了。吻罢，他抬手摸了她脸上的泪，咧嘴笑了一笑，问道，

“怎么哭了，阿柒？”

“你怎么来了？”她皱了眉，但还是不舍得给他臭脸色看，忙松了眉头，甜甜的笑了一笑，回握他的手。

“是不是我不来，你便不肯去见我？”华寅落了泪，盯着何柒。

“华公子教过我，‘前事已成烟，回首已百年’，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了，不是吗？”缓缓松开华寅的手，低下了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桃花，败了一地，倒生出几分惋惜出来。

“狗屁，我从未教过你这一句！”一向矜持的华寅也止不住的爆了粗口，便骂，便上前一步，想将何柒楼入怀中。只是，他进一步，她退一步。直直地将何柒逼到了墙角，就在华寅想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一股血腥味萦绕了他两人。华寅见何柒手腕上的将将弄的刀伤，无力的后退了好几步，苦笑一二。

“为什么？”

“华公子也知道，何柒活不久了，就还请华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好不好？”罢，将藏着的刀挪到了玉颈前，紧紧的挨着。

他能怎么办呢？转了身，朝着城门走去。除了满身的落魄，无他。

见华寅走了之后。何柒才无力似的将刀丢了，跌坐在地上，望着华寅离去的身影，笑了好久。

华寅，我该早一点儿知道爱人的法子，我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我活不了多久了，但你要好好活着，替我看看日升月落，月升沧海，还有天山上盛开的红枫，京城里刚种下的玫瑰。对不起，我没办法陪你了，下辈子，下辈子，我还跋涉千里给你送药，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的告诉你，我爱你。你是没教过我那一句，那一句是九敏姑娘跟我说的。她还说你合该长命百岁，我也这么觉得。你还很年轻，该是潇洒男儿，我不想拖累你，你也不该负担一个我。

见华寅入了城，何柒才缓缓撑着自己起身，掏出怀里早早包好的向日葵种子，走到墙角，费力的挖了一个坑，将种子播下，又用刀在手腕上划了一痕，等着种子被血浸润，她嘟囔道，“阿寅，老人们说，向日葵象征了勇敢的爱意，阿柒不勇敢，那就让它们记住，世上有人爱过你。向日葵长得很快的，你很快就可以知道了，所以，阿柒求你，多在京城留些时日好不好？”

将近天黑，城门就要关闭了，何柒顾不上处理伤口，急急忙忙背了背篓，就进了城。所以，她没有看到远处一直盯着她的华寅，他早已落了满脸的泪，在她踏进城门之际，他开口轻轻说了句，“好。”

九敏着实见不得华寅这幅要死不活的摸样，甩甩手便起身离去，唤了小二将华寅送进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