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姜家是京中大族，而我本是族中嫡女，堪当皇后，我苦了半生，只为了荣登大宝，可终究是命运捉弄人。原本，川王最有可能继位，我打小便与他交好，本是青梅竹马，恩爱非常，可他还是被狐狸精把魂勾了去，他跟我说，他不愿要我了，他宁愿负了我，也要娶那个女人。

十几年啊，我心死如灰，我做不成皇后，他也别想当上皇帝。我串通了守城将领，屠了全城，放出消息，川王性情残暴，难堪大任。

果然，皇帝疑心重啊，他信了。然后就只剩先皇，我费尽心思，都没法走进他的心里，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贵家小姐。直到我遇见顾婷。

那年上元节，我本想等先皇一起去放花灯，可我等了半天，最后侍卫来告诉我，他与人有约。我发了疯，带着影卫便去了寻他，一旦找到，那个人必死。

可是啊，我在角落见到，先皇和那个姑娘笑得好开心，我从未见过，我甚至真的好像成全他们，可是，我是姜家嫡女，我身上背负着家族荣誉，我的前半生已经很不幸了，我不想我将来也在惶恐之中度过。

我离间了他们，最后，谁都不幸福，我也不幸福。先皇恨我，但我身后是姜家，他得忍，最后，我还是当上了皇后。只是，先皇用葶苈子耗着我，让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肯让我有子嗣，又一步步让姜家落魄。

我荣耀一生，怎么舍得让别人来笑我。

当年顾婷怀了孕，先皇还傻傻的认为是他的孩子。借着南巡的由头，想去找她。我又怎么肯？我终究是皇后，我不好过，他别想，她也别想……”

“啪！”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就算伤口破裂，血把白衫浸透，我也要把她扇个半死。她如何谋略，如何心狠，是不是皇后，我都不管，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我娘亲身上…和慕容瑾身上。

“现下你不会死，我会叫御医吊着你的命，我会让川王来见你，我会亲手了解了你，你不会享有先皇后的荣誉，死后不会葬入皇陵，我会让你厌恶的姜家庶女成为大荣朝臣。”

许是被我扇惯了，又许是我身子不利索，她一会儿便缓了过来，复坐在地上，无力的笑了笑，“新皇，这京城并非你想象的模样，它深不见底，这大荣亦非表面这般，它糟糕透顶。无论是谁坐到这皇位之上，都会变的......”

都会变的......我竟不敢反驳她。

是，这京城生生要将所有人最初的模样都吞噬殆尽，方才罢休。

最初的容辞，何等的意气风发，现而今，不过五年风光，便卑微如蝼蚁；最初的晏禧，何等的满腹经纶，现而今，不过五年风光，便陷于计谋，难以自拔；最初的九敏，最最单纯可爱，现如今，也不得不谋虑再三才护得住自己；最初的......我，率真任性，现在也变得畏畏缩缩。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们，为何护不住最初的自己。

毕竟，我连家人都护不住。

“你......后悔吗？”

她或是在沉浸式回忆自己荒唐的一生，对我问出的问题，倒也不知该从何回答。呆滞许久，她又笑了笑，“我生下来就是一枚棋子，哪来的底气去后悔啊？打小，我要为了顾全姜家大族颜面，苦学礼仪，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后来，川王负我而去，弃了十几年的情谊，就为了一个认识不过几日的轻贱女子,是，我让他一败涂地，但他又何时给过我颜面？我不欠他分毫。

我不想做别人手里的子儿了，我本想寻个好地方，大醉一场，再找个地方悄悄死去，遗书我都写好了，我要让川王那个恶心男人身上再背条人命。只是啊只是，我遇见了顾婷，她告诉我，‘我想回家了’。我问她‘你不喜京城吗’，她只是笑了笑，我却知道了一切，我没死成，她回了家。

可是，就算贵为皇后，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不能怪我。新皇，我不碍你眼了，让我体面的死去吧，好不好？”

都会变的......

“你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你心里没数吗？川王不日入京，你怕是盼着见他盼了许久吧？”揣摩着她神色的细微改变，我缓缓说出了心中所想。

“当初川王屠城，是因为他想为你腹中孩子求个平安锁，被人传了出去，他不想你婚前失贞的事儿被传的沸沸扬扬，便做了杀鸡儆猴之事，他更明白，那时皇帝最为厌恶情种，此事若传到皇帝耳中，何止无法继位，怕是小命都不保。

他为了让你荣登大宝，不惜放弃自己安稳的日子，也要来试一试，来挑战帝王威严。今日你若真被赐死，川王便知我不过是在掩人耳目，京中早已暗中换防，好让他准备充足，全力攻城，我说的可对，姜葶？川王王妃。”

好在我经常流连醉花楼，时不时也能听到些见不得光的密辛，嗯，说来，九敏占大头，得赏。

恶人再怎么演，终究盖不住身上的腌臜味。有些说书先生和有些破看文的，怕是要闻着味的来了。

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