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
元宣帝确实动了打压长家的念头,玉琼太守李守进京后就被秘密收押,由皇帝的心腹大臣审理。
快到五月,上京的柳絮却毫无消退之意。连思离夜里睡得不安稳,凌晨醒来,就一直望着窗外坐到了天亮。
第一声鸡鸣过后,李蔓草前来报信:“派去找李守的影子被长家的暗卫抓了,现在正在被长玖为拷问。”
连思离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清粥,胃里温暖地舒展开来,只道了声:“知道了。”
李蔓草看她的样子似是有应对的方法:“长玖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你觉得我们的人能扛多久?”
不需要扛多久,连思离派人的时候就嘱咐过,不用死扛,大刑之下,可以透露灵昀阁的信息。
天刚大亮,长府的轿子就等在了公主府侧门。连思离只带了李蔓草赴约,其他人留在暗处待命。
她们蒙着眼睛被带入了地牢里,那里阴冷潮湿,血腥气和土腥气肆虐,不断有人求饶、尖叫。
黑暗中,其他感官变得尤为灵敏,连思离默记路线。最后一道石门落下,所有的声音都被关在了门外。
重见光明,连思离定了定神,映入眼帘的竟是遍体鳞伤的长玖为。
他还穿着书院先生的衣服,却因各种刑具的折磨变得衣不蔽体;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松散着,冠饰摇摇欲坠;脖子上还留着她的咬痕…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他蹙着眉,克制地向她摇了摇头
“霁阳王可看清楚,这可不是你的人,你的人招了供,已经被我视作贵宾,好吃好喝伺候着呢。”长霆从暗处走来,如鬼魅般冷笑着。
连思离转脸泪眼通红,哭着扑倒长玖为跟前,却被旁边守着的侍卫拦住了。
“玖为先生犯了什么错,你们要如此折磨他!”
长霆笑着走过来扶起她:“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我这义弟是殿下的入幕之宾啊。”
忘了?连思离在心里啐了他一口,目的都摆到了台面上,还在这演菩萨心肠。
连思离又披上了纨绔王爷的皮,坐在长霆的位置上:“你既知道我的人该招的都招了,何故又拿玖为先生来威胁我。”
“你的人只说了你和灵昀阁有联系,至于和你合作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怕是说不清的吧。”
连思离嬉皮笑脸:“唉,我当是什么事,这么跟你说吧,我母亲清河公主,当年可是救下过灵昀阁的长老,他们欠了我家大恩,你若是有所求,我倒是可以帮你牵个线。”
“只是牵线吗?”长霆哂笑:“我要你去做担保,请灵昀阁杀了齐王,助我长家成事。”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那可是齐王,如今圣上的心头肉。”连思离小声道:“要我说,太子既然废了,你们不如跟了齐王算了,以后也是陪着新帝一路走来的大功臣,有享不尽的荣华…”看到长霆不悦的神情,适时闭了嘴。
长霆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你若是不同意,他可就要遭罪了。”
长玖为那边又上了刑,他只是闷哼,额上逼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咬着牙关不叫出声来。
连思离只当没看见,她喝了口茶,一派淡然姿态:“我跟他不过是露水情缘,说到底他是你们长家人,就真打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长霆看了眼剑拔弩张的李蔓草:“殿下说的有理啊,那您再猜猜,若是我不放人,您和李姑娘能否平安离开呢?”
确实能,连思离想。李蔓草的功夫自是不必说,而她勤修苦练十余载,练的就是逃跑的功夫,况且在来时的路上,早就默记好了逃跑的路线。
但现在还没到暴露的时候。
连思离演出万般无奈,往椅子上一瘫,手指微微颤抖指着长霆,说道:“你你…你快让人把玖为先生放开,我答应还不行吗。”
她跑到长玖为身边,摩挲着他的脸:“打就打了,怎么还打脸啊,瞧这张白玉似的面皮,都破了相了。”趁机往他的衣襟里塞了瓶解药。
他被打得这样惨,若是毒发就真的要命了。
***
经过多番审问,李守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指认齐王为幕后之人。
齐王拒绝认罪,集结在上京郊外待命的亲兵,以“清君侧”名义发动政变,矛头直指长家。
朝中太子集结御林军与之对抗,只能以防守为主,最近的支援到位,最快也得七日之后。
繁华的上京霎时人人草木皆兵,仿佛成了一座死城。粮食、药物很快短缺,宫里还时常派人来征物资、抓壮丁,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连思离开放公主府,接收了很多孤儿寡母,老弱病残。好在平日李蔓草专注储粮,吴临风专注储药,收流民的日子虽然紧巴巴,倒也撑得下去。
她还命人放出消息,就说自己得了很严重的风寒,去给宫里传信请求派一位御医过来,果然没有等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