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昭昭(2)
付绮月怀胎五个多月时,梁国皇帝提出了和亲的请求。大梁在室公主,有三位尚且待字闺中,愿意与大黎结秦晋之好。
谢麟收到驿站的书信时,朝堂已经就此事争论多日。大臣们意见不一,一方认为皇后出身不高、诞下皇子也不会有外戚干政的威胁,故而不必和亲;一方则认为和亲的方式确实大大有益于两国邦交,自从砍掉了拓跋迎的脑袋,关系一直势同水火,矛盾一触即发,若是能促成和亲之事,便能修复嫌隙……
盛夏八月,烈日炎炎。水榭之上,偶有凉风,付绮月坐在亭子里歇息,扶兰和屏萤在一旁侍候。
正吃着小食,见谢麟大中午地忽然回来了,很是诧异:“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谢麟笑着,用手帕擦了擦她的手指,将信件递给她看。她双手接过,谢麟顺势靠过去,摸了摸她的肚子。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这个孩子格外闹腾,白日夜里都喜欢活动,若是他俩和它说话,它反应更大。此时,谢麟的手掌刚刚覆上去,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滚了滚,像是在和他撒娇。
付绮月展开信件,扫了两眼便知晓大概。她挪了挪,被谢麟抱到怀里,不由得嫌弃:“好热,你别老抱我……”
“是女儿喜欢我抱的。”谢麟亲她耳朵,“你看我一回来,她就格外高兴。”
“说正事。”她掐掐他手背,“皇上那边有信儿了吗?御门有没有危险?”
“能有什么信儿。”谢麟无所谓地耸耸肩,安她的心,“陛下肯定不会答应的。前些日子我还听闻,皇后孕吐得厉害,隐有胎像不稳之兆。这个节骨眼儿再把公主娶回来,是要成心气死皇后吗?”
“啧,口无遮拦!呸呸呸!”付绮月连忙说,“娘娘万福,必然没事。”
“我觉着吧,这和亲十有八九是没戏了。谁知道梁国皇帝心里打什么算盘呢?送个公主来,会不会是想吹枕边风?或者打探些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付绮月尴尬地虚咳了两声,谢麟连忙问:“渴了吗?我给你倒杯水。”
“没,没事。”她解释,“就是觉得你在骂我。”
“我没有!”谢麟的榆木脑袋终于绕了过来,“绝无此意!夫人,我冤枉啊!”
扶兰忍不住“噗呲”一笑,被谢麟横了一眼,赶紧正色低头。
“好了,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回事,越发不禁逗了。”付绮月幽幽叹气,“想当初可都是你逗我的份儿,如今倒是翻过来了。”
“我哪敢啊……”他讪讪地笑,摸着她的肚子,“你现在是两副身子,我怕得不行。要是你生气了、闹不舒服了,我罪过就大了。”
“没那么娇气。”她抬了抬下巴,“我要吃葡萄,你帮我剥。”
“哎,好嘞。”
扶兰和屏萤打着扇子,默默对视。
我看不见、看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付绮月度过了头三月的害喜阶段,瘦下去的身形终于恢复了些。怀孕前喜欢吃甜食的人儿,忽然迷上了吃辣的,辣酱鲈鱼头、麻辣豆腐片、爆辣鸡翅……有段时日,后院里都是一股浓浓的辣椒味,饭菜端上来,付绮月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谢麟掩面叹息。
谢麟每日沉浸在古籍典册中寻找好名字,付绮月则沉浸在给腹中孩子做衣裳的乐趣中。
从姑苏带回来的绸缎都有了去处,除去打赏下人的,都找出来做衣裳。因为日日被他在耳边念叨女儿,加上有丰富经验的老嬷嬷看过,也笑着说这是个女胎,她潜意识里也觉得怀的是个女孩。所以做衣裳时,难免往花哨了去做,都是小女娃娃穿的样式。
自从付绮月有孕之后,府中账册便交由管家全权打理。谢麟的俸禄都记录在册,每一笔支出都清清楚楚。
最近,管家发现谢麟支取得过于频繁了,正思考着是否要胳膊肘往“外”拐——汇报给付绮月听,正好扶兰来了,管家就那么一顺嘴告诉了她。
扶兰拿着那本账册回房的时候,付绮月在给谢麟缝补一对护臂。见扶兰贼兮兮偷笑的表情,她愣了下,忍俊不禁:“你干嘛呀?”
扶兰关了房门,把那账簿翻开,摆在桌子上,指了指:“夫人,管家说公爷最近支出有些大,正愁着该不该告诉您呢。”
付绮月拿过账簿,随意翻了几眼,不甚在意:“也没多少啊,可能拿去请兄弟们喝酒了吧?再说了他用的自己俸禄,没事儿的。”
“夫人,怎么没事!”扶兰着急,声音不由得高了些,把付绮月吓了一跳,肚子里的孩子也动了动表示抗议。付绮月连忙摸了摸,瞪了她一眼:“轻声些。”
“哦、哦,奴婢知错。”扶兰马上收敛了不少。付绮月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嗯……花销是有些大了,这个人干什么去了?今晚我问问他。”
很快她们就知道了答案。
谢麟拿钱去定制了一个长命锁、一对金镯子,得意洋洋地在付绮月面前显摆,跟献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