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前尘
前跟了贵人的盈雪极为相似,加上这块玉佩,八成就是来寻仇的女儿。钱妈妈混迹花楼多年,这点场面还未放在心上。她脸上端着笑容,心底却是十分不屑。
一个低贱的花魁,嫁了人也不过是个妾,生的女儿自然也是下.贱.坯.子,不足为惧。
“夫人远道而来,若只是为了找奴出口气,奴家也能理解,夫人尽管下手便是。”她认识那么多达官贵人,手里多少阴私,她就不信眼前的女子能将她如何。
话音刚落,脸上又挨了响亮的一巴掌。纵使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此时也掩盖不住她脸上被打出来的五个指印。她攥紧手中那块玉佩,忍着气道:“谢夫人赏赐。”
“你是不是以为,两巴掌就能恩怨尽消?”付绮月目中闪过狠厉的光芒,字字出口、落地有声,“今日,我就为我的母亲报仇。我要让千金楼,永远消失。”
迎着钱氏惊恐的目光,谢麟高呵一声:“来人!”
周围凭空出现十数个护卫,门外涌入了一群官兵,将花楼团团围住。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大胆的男客说,“没有官府文书,怎能随意查抄?”
“官府?”谢麟站起身,将那块令牌展示在众人面前,“你们的县令、刺史都已被绳之以法,我就是在苏的最高官员。”说着,又掏出一块金黄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皇”字。
“吾奉皇命,必遵法度。千金楼历来诱.拐良民,钱财不明,吾等必查明真相,现查封此楼,人人皆要审问。无关人等若有阻挠,依法处置!”
众人惊慌,跪地磕头。
“你,你们……”钱氏惊恐万分,瞪大了双眼,语无伦次。
“钱妈妈。”付绮月温柔地笑笑,和十几年前的盈雪一样,让人感觉十分无辜,“我阿娘的东西,都还在吗?”
“……不,不在了。”钱氏解释道,“当年,你、你母亲在时,和静慧最为要好。盈雪嫁人后不久,静慧也被人赎身,带走了你母亲的东西。”
“那她现在在哪儿?”
“我,我不知晓……”
人群中有一个花娘高声道:“官爷,我知道,我知道!就在齐锣巷,我愿意带你们去!”
护卫把她从人群中拽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地求情:“只求官爷看在奴家从未做过坏事的份儿上,放还奴婢身契,让奴还乡。”
“行。”谢麟痛快点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带路吧。”
“是,是。”
千金楼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
一行人找到蒙静慧时,她正蹲在院子里清洗衣物。她一抬头,看见妩琴带着一对年轻的男女走进来,颇为奇怪。可当她的视线落到付绮月脸上时,心中骇然。
太像了。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付绮月走上去,轻行一礼,表明来意:“见过夫人。我是来寻母亲旧物的。”言罢,递过那块玉佩。
蒙静慧一眼就认出那是千金楼的牌子。千金楼奢靡,给行前五位姑娘各佩一玉佩彰显身份,这一块就是当年盈雪戴在身上的。盈雪当年出嫁,她曾劝阻,但盈雪执拗不愿放弃,只是不知为何将那玉佩也带走了。按照常理,花楼里的姑娘被人赎身后,都会将过往关于花楼的一切丢弃掉,和过去断个干净。
“你是盈雪的女儿。” 蒙静慧热泪盈眶,紧紧握住那玉佩,“你和你的母亲,很像。她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付绮月道:“母亲年初已经病逝,过去曾念叨您的名字,所以我想,您这里或许有她从前的东西,便冒昧打扰了。”
听闻故人病逝,蒙静慧深深一叹:“夫人随我来吧。”
这座院子不大,进了屋子,往左走十来步就到了卧房。蒙静慧的丈夫不在家中,付绮月静等在房门外。不一会儿,蒙静慧拿着一只匣子走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母亲的旧物,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扔,就是睹物思人,常常想起她。” 蒙静慧最后摸了摸匣子的表面,上面一尘不染,甚至木漆都褪了色,“她......葬在哪儿?”
“城郊,寒山寺。”付绮月说。
“好,好。” 蒙静慧点点头,“她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想必身后有福。我会常常去看她的。”
“多谢。”付绮月深深鞠躬,与她道别。
回程之时,二人坐上了马车。
谢麟见她一直抚摸那只匣子却不打开,问道:“不想看看吗?”
付绮月摇摇头:“就让它们安安静静地待着吧,我想把它们葬在阿娘身边。”
那些尘封的过去早就不重要了。就让它们物归原主,永远陪伴李淑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