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恩负义

陈香末忽然想起，哪吒给她的那本基础术法大全的序言里提到过，若是中毒，可以用灵力将毒素通过经脉逼出，但此举存在反噬的风险，也不能解所有的毒。

书中只是寥寥几句，也没有说具体的操作方式，但眼下，也只能尽全力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将双手按在哪吒的胸口，大约是灵池所在之处，尝试将自己的灵力探入。

灵力甫一进入，一团黑色浓雾便迎面而来，但当快要触及到她的灵力光团时，似是被烈火灼烧一般向后溃逃。

有用！

陈香末受了鼓舞，注入了更多的灵力，在哪吒的全身经脉乱窜，猫追赶老鼠似的将所有四散的黑雾逼往受伤的手臂处。

但之后，不管她如何用力，这些黑雾只紧紧地聚在一处，凝固了似的，就是不肯从伤口流出。

陈香末直接冲过去用自己的灵力去炙烤，黑雾缓慢地蒸发，消散。可与此同时，哪吒的体内又凭空生出了好些黑雾，源源不断地从灵池的方向涌出，似千百条细长的黑色毒虫，四散着游入四肢百骸。

于是，她只能再分出一股灵力，去往他的灵府。

哪吒的螺旋旋转的速度比她的快了不知道几百倍，无数黑雾附着在螺旋带起的风暴中被抛射出去，可怜的灵力也抵不住狂风的侵袭，被吹得消散无踪。

陈香末重新凝聚好灵力，这一次她选择从螺旋的下半部分进入。刚一靠近那里，她便被强大的吸力席卷着进入到一个空旷无垠的空间。

这空间的四周，无数沾染着黑气的灵力如同逆行的陨石，拖着长长的尾巴从下方飞出。陈香末往下望去，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域，它在剧烈地翻滚着，沸腾着，在溅起的黑色浪花中，零星可见点点冰蓝色的辉光。

她猜想那便是他的灵池了。

她不假思索地坠入这片海域，顺着黑气涌出的方向不断向下，向下，终于在幽深的底部找到了源头所在。

那是无垠黑暗中仅存的光明所在，怒放的莲花静静伫立着，层叠的花瓣仅有边缘还留存着灿烂的金色，散着金箔似的微光。

陈香末一眼便看到了毒种，它像个丑恶的寄生虫，趴在花蕊中心吮吸着金莲花的生命力，繁殖出数以万计和它一样的细长毒虫。

她操纵着灵力，靠近花蕊，揪住了这只寄生虫。

意外的是，身为万恶之源的毒种却显得比那些黑雾脆弱多了，陈香末的灵力一碰上它，顿时如烧红的烙铁碰上冰雪，没挣扎两下，便在灵力的灼烧下迅速化为灰烬。

还没来的及松口气，一阵排山倒海的眩晕感觉骤然袭来，陈香末在不知所措中被一层巨浪抛到极高极高的云端，几近无法呼吸的地步，紧接着便是疾速的坠落，这剧烈的失重的感觉让她恐惧。

这个坠落仿佛没有尽头，她感觉自己化为一滴水珠，头朝着下，穿越漫长的时间和空间，砸落在柔韧的荷叶上。

落地的一霎那她感到自己碎裂成了无数块，一种说不上是痛苦还是愉悦的感觉也随之迸裂开来，紧接着那荷叶一展，又将无数散开的碎片重新聚拢。

莲花清凉的气息将她笼罩起来，无数的茎叶弯曲着，缠绕着，将她的意识困于其中。可她也无法动弹，只能软软地同它们纠缠在一起。

突然，身上的束缚重重散去，她的意识被一层无形的力推挤着飞出灵池，最后回归到她自己的身体中。

浑身像被碾压过了似的酸软，她支撑不住，直接歪倒在地上。

幸而哪吒已经恢复了意识，他盘腿坐起，眼眸紧闭，双手捻诀。如玉的脸庞绯红一片，汗水打湿了他的鬓发。

陈香末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力气起来，她只能费力地转动眼珠子，看到他露在外面皮肤已经恢复光洁，轻轻吁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坐起身来，双手贴着滚热的脸颊，希望能缓解一下这莫名的燥热。

哪吒已然运功完毕，他睁开眼睛望过来，声音嘶哑：“陈香末，砍断我的右手臂！”

陈香末疑心自己听错了：“啊？”

哪吒撩开袖口，他的整个右小臂已然是漆黑一片，皮肤下面，虬结的黑色藤蔓乱钻着想要向上蔓延，却被死死地压制在关节以下。

而他的额头上已满是细汗：“快点！砍断它！”

陈香末猛地站起身来，因为腿软还摔了一跤，她连滚带爬地过去，拔出插在草地上的双剑中的一把，来到哪吒的身边，举着剑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

“真的要砍断吗？”她的声音也在发抖。

“没事，我是莲花化身，手臂会重新长回来。”哪吒的声音柔和，鼓励道：“别怕，砍吧。”

陈香末深吸一口气，剑刃重重落下。

皮肉断裂的声音听起来很柔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砍断了没有，因为哪吒已然伸出左臂，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