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线
时过了线,有了今晚舞台上的情难自禁。
她当然可以用氛围太好之类的借口把这件事翻篇,既不让人尴尬又有了合适的台阶下,但这样真的好吗?
暧昧不清的表态只会令幻想沿着无意义的方向生长,迟早有那么一天,她举着火把把这一切统统烧干净,一星半点儿都不留下,那时要经历的痛苦比现在庞大百倍千倍。
沈意疏暗暗拿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这份越界的绮念赶回去,回到一开始,彻底封禁,不再放出来。
一个小时后她见到了结束安可回来的演唱会主人公,粉丝太热情,连带着登坂广臣一整晚兴致都很高,脸上身上全是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沈意疏插着兜一言不发,站在祝贺欢笑的人群之外。看见她美丽而冷肃的面容,登坂广臣终于从亢奋高涨的情绪中抽离,他拨开人群走到她近前,正想开口却被抢了先:“我觉得很荣幸,能一起创造一个很棒的舞台。”
“气氛好,歌手也会受到鼓舞与激励,表现得更好,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这种情境里失去理智。我不会,希望登坂君你以后也不会。”
登坂广臣的脸霎时刷白一片,他低下头,为自己的孟浪向她道歉:“shu酱,是我嗨过头,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对不起……”
耳边的嗡鸣声在此刻骤然放大,越过极限之后什么反而都响动都没有了。沈意疏盯着登坂广臣上下翕合的嘴巴,从唇形上来看他应该是在说对不起一类的话,但她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像被人空投了弹药炸成废墟,又或者音乐放到一半卡带,周围的一切全部停止运作。
登坂广臣随即看见沈意疏捂着耳朵蹲了下去。
旁边的staff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叫了蓝堂薰和有栖川绫乃过来。
沈意疏看见经纪人和助理,眉头深锁着说了点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出来的句子也是破碎的,但不妨碍他俩从中归纳出关键信息:头晕,右边没声音了。
有栖川绫乃还没反应过来“右边没声音”是什么意思,蓝堂薰就已经吐出了一个可怖的词语,突发性耳聋。
小助理瞠目,惊愕地张大了嘴。
“只是我的胡乱猜测,也许只是内耳道发炎影响了听力也说不定。”蓝堂薰也只能先按下焦虑,稳住助理的情绪,沈意疏倒没有表现得太慌乱,经纪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我们赶紧回东京,shu酱如果还头晕就在车上抓紧时间睡觉,待会儿去了医院可能要做很多检查。”他掉过头向登坂广臣请辞:“登坂桑,我们现在就先带shu酱离开了,晚点儿结果出了我再向你发邮件说明情况。”
“好,路上请务必小心。”
晕眩加上汽车颠簸让沈意疏很想吐,又因为内心郁结睡不着觉,她躬下身,把头抵在前排座椅靠背上,在大脑彻底变成一滩浆糊前思考起现在的状况:
登坂广臣是不是喜欢她?很有可能,不然光是氛围好可解释不了他的越线之举,虽说三代目定位artist,不是爱豆,没那么重的男友人设属性,但这样做也免不了一番风浪,他没必要自找困扰。
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奇怪,诧异,不解,总之没有与他一致的旖旎心思。同样是额头吻,今晚的相方和曾经的薛明之都让她感到迷惑,但她现在却能清晰地回忆起从前郑泽运亲她时落在额角的柔软触感,还有掩饰不住的雀跃心情。是爱吧,这才是爱吧?只要想起来就止不住微笑。如果不喜欢的话,中间横隔的天堑无论再怎么努力也跨越不过去。
刚才薰酱说的是什么,突发性耳聋?对,耳聋,她会聋吗,像滨崎步?像中岛美嘉?她还可以唱歌吗?如果最糟糕的事情发生,右耳彻底失去了听力,她也还能靠左耳活下去,对吧?
沈意疏惊讶自己在耳聋的风险面前竟然还能保有一些积极,换了以前的她,现在应该会如坠冰海般不安又惊恐,说不定已经在考虑之后因为病休履行不了的合约要赔多少钱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身上背着的代言人、大使、挚友这些title其实和她能不能听见没有太大的关系,很多时候品牌需要的也只是一个漂亮的移动人形牌,能够激起大众购物欲就算完成任务。
沈意疏释然了,她的心里燃起勇气,不管去医院检查出来是什么结果,她都可以承担。
但在那之前,她还想趁左耳没问题的时候听一听想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