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
金属叉子当啷一声落在冰冷的大理石餐桌上。
沈意疏瞥了一眼,起身准备再拿一把过来,却被郑泽运叫住了:“你在说什么?”她看见他的脸刷地一下褪去了血色,不知是惊愕还是愤怒使然。
“嗯?”沈意疏疑惑地歪着头,“我说的难道不是韩语吗?”
“……”
一下也不敢眨眼地盯紧沈意疏的脸,郑泽运很想她下一秒就破功地笑出来,说些“哥真好骗”“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之类的话,让他知道她只是在捉弄他。拜托了,快这样说吧,告诉我到此为止的话只是一句戏言。
“那我用简练的语言再说一遍。”沈意疏重新坐下来,背挺得笔直,换上一副温柔却冷酷的口气,“分手吧,体面而爽快地。”
“为什么?”郑泽运下意识地询问道,明明昨晚他们还做着最亲密的快乐事,为什么现在却到了要分手的境地?
“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经营一段亲密关系。”沈意疏仰头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和她喝酒一样爽利地给出解释,“哥也是和我一样的人,我这样扭曲又变态的性格根本无法成为你的依靠。如果某一天,我是说也许,我终于自食恶果,你有想过那时的你该如何自处吗?公开这段关系,非议就会缠上你;如果不公开,你甚至没有资格为我扶灵。我不希望你被我拖进泥沼你明白吗?”
郑泽运实在不能苟同:“为什么老是要把事情往最糟的情况想?如你所说,在钟铉前辈出事之前,你不是已经可以做到稳定情绪了吗?”
“那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沈意疏遽然提高音量,如佛像崩裂,终于显露出气急败坏的内核,“我这十几年就是带着悲观的底色长大的,没有plan b就无法前进,这就是我,到死都不会改变。”
“这只是一个开始,你以后也许还会发现我更加恶劣的一面,我可能会做出更过激的举动让你伤心难过。一段正常的恋爱是让双方都成为更好的人,既然不能带来幸福和快乐,那就没有继续的必要。”
沈意疏越来越镇定也越来越冷漠的语气让郑泽运如坠冰窟,刺骨的寒水漫过头顶,胸口也一抽一抽的疼:“说到底,你还是不肯相信我,觉得我无法接受你口中的恶劣面。”
“……是。”沈意疏有些艰难地应了这话,“其实哥和我都清楚,我们俩对待这段感情都太谨小慎微了,导致我们总是以一种担忧的潜在心态去面对彼此,唯恐给对方添麻烦。一开始就错节的列车与轨道,是无法顺利开到终点站的。”
“但现在已经亮出来了问题症结,就可以修正的不是吗?”郑泽运激动地站起来,强忍着满腔的酸苦,仍然在尝试改变沈意疏的想法,“其实只是沟通欠缺,很多问题敞开说就能解决掉,从现在开始你和我都放下包袱学着坦率不可以吗?”
回答他的却只有她的不言不语,似乎已经以沉默做出了表态:你觉得可能吗?
他颓然地跌进椅子里:“沈意疏,我不是为了心碎才与你相遇的。”
“……”沈意疏很想说点什么,但此刻剧烈起搏的心脏震得整个胸房都在隐隐作痛,她只要一开口就会发出伤痛难忍的小兽呜咽。
“即便我今天只要踏出这个门就再不会回头你也无所谓吗?”
“即便我以后会忘掉你对着别的某个人微笑你也无所谓吗?”
缄默在整个空间里弥散。
郑泽运望着沈意疏美丽冷肃的面容,今天之前她的冷淡疏离从未朝向过自己,现在终于领会到了,他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被她排除在外,连朋友的层面都回不去。用力攥成拳的手缺力松开,这屋内的死寂铸成刀,在他的胸口豁开大洞,里面那颗心已经因为过度疼痛而麻木了,就算现在取出也不会再有所反应。
“明白了,我不会不知趣的。”郑泽运苦笑着站起身,“过几天我再来收拾东西,Caesar留给我吧,反正你也没怎么养过它。”
“好。”
“按时吃饭,到点睡觉,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好。”
“别思虑太深,会伤神。”
“好。”
“最后,对我说句再见吧。”
沈意疏抬起头,对她即将要失去的恋人说出了另一番话:“落下来的星星只是燃烧过后侥幸存留的残骸,抓着这样的破烂石头不放也没用。”
“回去的路上请小心。”
这是往后数月里,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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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接到郑泽运的电话,裴珠泫第一反应是沈意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第二反应……没有第二反应,她猜得果然没错。
“Irene xi现在过来三成洞可以吗,对,意疏的工作室,她偷偷自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好有人盯住她。”
“我?我已经不方便再守着她了……很抱歉,只能拜托你。”
“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