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骨吮血
县衙后院内府书房
书案上的烛火都点着了,照在蒋策的脸上,灯光随着微凉的夜风明灭跳动。
蒋策面前摆着的便是鱼鳞册和税册。
他沉默着看着面前的证据,冷汗忍不住从他的背脊流下。
这入了官册的档,就是死档铁证。
从提人到升堂,不过几日功夫,居然是连官家的档案都能篡改,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门外昏暗的月色下,传来更夫的敲竹声。
一个主薄绝对做不到悄无声息的修改卷册档案,官印在他手里,县丞要用印信也得经过他之手。
而鱼鳞册和税册上的印,他刚刚验了一边,却是是他手里的官印。
蒋策不由得一阵后怕,他在镇江为官这么长时间,却不知原来自己不过一个提线木偶,这只是官印而已,若是哪日有人想要他的命。
只怕一命呜呼了,他还未必知道缘由。
而按现在的证据,钱有广是良籍,年年税赋皆有正式缴纳,并未有借张家的官声避逃税嫌;只要钱有广咬死与张家并无往来,那么就可以认定张家和钱家毫无瓜葛,张家就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而钱有广放印子钱一事,更是与张家无关,根本奈何不得张家。
只可惜了吕秀才,白白费了一条性命,也只绊倒了一个钱有广,根本伤不到张家。
蒋策惋惜的叹了口气。
夜风一吹,他折回屋内,看着鱼鳞册目光一闪:“若是鱼鳞册出现了问题,那就只能去金陵,调取当年的副册,或许。。。。不行,张家的手能不能伸进金陵府衙,谁也吃不准?”
他惋惜的闭上眼睛,深深吐了口气:“欲速则不达,要冷静,不能坏了大事。”
次日镇江县衙大堂
张达、钱有广一左一右已经带上了堂。
钱有关跪着,身上还带着酒气,他脸色发红,鼻息喷着粗气,仿佛精神极为亢奋。
“升堂!”蒋策一拍惊堂木:“带原告”
众人屏声等待了片刻,却不见人来;蒋策抬手再一拍惊堂木:“带原告”
却见个衙役门子进来,拱手道:“大人,原告吕氏红姑未到堂,她丈夫赵大到了。”
蒋策:“那就带上来。”
片刻便见一个短打壮汉被领了进来,那汉子进来就直接趴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草民赵大见过大人。”
蒋策道:“赵大,为何吕氏红姑今日未到?”
赵大道:“回禀大人,我家娘子自从去年小产后就时常糊涂,前些天听闻舅子去了,就疯的更加厉害了;我寻了几日才知道她闹到公堂上了,便将她带了回去,今日是来替我家娘子撤案的。”
蒋策“啪”的一拍惊堂木:“赵大!吕氏红姑言辞清晰,如何是个疯子?你休要糊弄本官。”
赵大一摊手:“大人啊,草民如何敢骗您,草民娘子是个疯子,左邻右舍都知道;便是药也吃了不少,也没好;这不舅子一去,就疯的更厉害了。”
蒋策冷冷一笑:“这么说来,吕氏红姑所诉皆是疯言疯语?”
赵大道:“许是有真的,但是谁知道呢,她平日里就颠三倒四的。”
蒋策:“既然你要撤案,那你且退下。”他一拍惊堂木:“钱有广,吕氏虽然撤诉,但你抢夺民女,错手打死吕秀才一案,你可认?”
钱有广通红着脸,大声道:“小人认罪!”
蒋策:“那你如何借的张家的名声,在外招摇撞骗?”
钱有广嘿嘿一笑道:“小人以前也读过几年书,曾想拜在明道书院门下,可是张老匹夫看不上咱,我忍这口气忍了十几年了;既然能给他们泼粪,还不会被抓;这种好事,也不会有人去金陵问;小人便大着胆子做了。”
张达错愕拱手向蒋策:“我与家父,从未见过此人。”
钱有广:“张大少爷当然不会见过小人,小人想进明道的门都进不成;可小人却认得你。”
张达:“还请大人还我张家清白。”
钱有广:“事到如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张家的名好用,我就借来用了;吕家姑娘自己泡的,与小人无关;小人真是失手打死了吕秀才,也赔了银两;若吕家愿意和解,小人愿赔付钱财。”
那一旁的赵大道:“那至少要赔五十两。”
蒋策:“住口!”
他狠狠刮了赵大一眼,看向钱有广:“你冒用他人名声,打死功名在身的秀才;你可知,这是死罪。”
钱有广:“小人读书不多,只识得几个字;失手打死人后,小人也是日夜悔怕,若只能以命抵命,小人也认了。”
钱有广一口咬死,将罪名全揽在身上,是蒋策已经猜到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坚决。
蒋策待定钱有广死罪之时,张达突然上前拱手道:“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