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这吸力来得突然，却并无杀意，反倒是有些柔和。

尉迟昭察觉到后并没急着出手，而是缓缓撇过头看向萧十六。

果然，这吸力就是来自他。

萧十六见被发现，怯怯地收了灵力，谄媚似的笑了笑，啃了一口手里的兔腿，对尉迟昭道：“嗯！好吃的嘞！你不来尝尝吗？”

盛情难却，尉迟昭便也走到了火堆旁，接过了萧十六递过来的焦香的兔腿。

萧十六巴巴地望着尉迟昭咬下第一口，期待地问：“可还满意？”

那兔肉被烤得外焦里嫩，虽没有什么佐料，却也不腻。

尉迟昭面上没什么波澜，淡淡回道：“还不错。”

萧十六得到了肯定，一脸喜不自胜。

他继续翻烤架上四肢残缺的兔子，又道：“就是缺了点佐料，这里也没找到什么能用的，等下次，给你烤个辣的。”

尉迟昭素来最喜两种味道——甜和辣。听到他提辣，确实忍不住有些期待。

她拎着啃得差不多了的兔腿，开口问道：“你一个花灵，飞升前一直呆在灵海，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萧十六抬头看着她笑了笑，颇有些得意道：“我虽为小小花灵，可灵海关系凡间草木，我自然也能吸食到不少人间烟火气。这世间百态我也都见过，凡间的杂耍乐子在下也略知一二，更别提美食佳酿之类的了。”

尉迟昭冷冷回道：“哼哼，你连石榴都没吃过。”

萧十六被噎了一下，闷闷道：“尉迟少主是对石榴有什么执念吗？”

尉迟昭静默了一会儿，目光在四周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身侧的石头上，开口道：“我第一次吃石榴的时候，就是坐在这石头上。那会儿我六七岁吧，五识初开，坐在这上面，脚还触不到地。”

萧十六疑惑道：“为何六七岁才初开五识？”

“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遇上了北庭战乱，内有叛军外有强敌。眼看北庭就要守不住了，父亲让母亲逃出去，可母亲不肯，她把未足月的我生生剖了出来……”

尉迟昭喉头有些累，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哽住了她的话语。

她低头咬下了兔腿上最后一口肉，嚼着被凉风吹冷了的兔肉，缓了缓，接着道：“母亲把她的本体分出来一半养护我，让师父带我和兄长来了露华山，她留在北庭，陪我父亲战到了最后。”

萧十六：“所以这里，也算是你的故乡吧。”

尉迟昭：“对，这里应该算是我第一个家。我母亲之前曾在这里修炼过，萧氏宗门的人也从不会歧视妖族，所以他们都很照顾我。我在这里化形，睁开眼，就能看到师父、兄长，还有……他。”

萧十六：“他？是你之前昏迷时喊的那个阿翊吧？”

尉迟昭淡淡应了一声：“嗯。”

萧十六“你喜欢他？”

尉迟昭看向他，依旧语气平淡：“喜欢啊。”

萧十六愣了一瞬，又道：“我指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尉迟昭笑了一声，似是不太理解他为何这样说，道：“我是女他是男，自然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尉迟昭清楚萧十六的意思，她虽这么回答，但其实心里也不清楚，自己对萧翊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若说是心上人，好像也不算。一直以来，萧翊都像一个执念一样，存在于她心里，她想弄清楚他究竟为何消失，除此之外，便好像只剩下怀念。

萧十六转过头去，失望般叹了口气。

他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跳脱，和着远处草丛里的虫鸣，点缀着这宁静的初秋夜。

尉迟昭撇眼看他：“你叹什么气？”

萧十六：“我可惜啊。”

尉迟昭静静打量着他。

萧十六又继续道：“你若是早已有了心上人，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

尉迟昭转开眼，不屑道：“就算没有也不会看上你。”

萧十六十分不服气地直起腰，争道：“我怎么了？就我这模样这修为，哪里差了？”

尉迟昭站起身来，边走边道：“神妖殊途。”

萧十六拿起烤兔子，追了过去：“我可以不当神啊。”

尉迟昭蹲在溪边拨弄着盛满了月色的溪水，闻言颇有些吃惊地看过去。

萧十六把剩下的兔肉给了敖风，转过来蹲在尉迟昭身旁。

他满眼真挚地开口：“我可以当个妖，或者做个人，哎，做鬼也行，你喜欢哪个？”

尉迟昭白了他一眼，随即把脸转向前方，讷讷道：“你现在就挺像个鬼的。”

萧十六似是没听清，伸长了脖子，把脸凑进了她的余光，问：“什么？”

尉迟昭不耐烦地转过头，目光被萧十六衣襟里掉出的挂坠吸引了一瞬。

那坠子的形状很是奇特，通体洁白，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