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氏上得了台面的一堆人早早列好了队候在里头了。
“来晚了。”谢延旻背对着大门,负手而立。
谢阮抬脚跨进门里,闻言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有人急匆匆赶来,经过她时撞到了她的右肩。
谢阮毫无准备地撞在门框上,不耐地啧了声。
谢如远根本没意识到问题,他抹了把额前并不存在的汗,低下头微弓着腰同谢延旻解释:“爸,公司那边刚处理完事儿,路上又有些堵车,这才来晚了。”
谢阮对这种托辞嗤之以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谢如远愚不可及。
且不说谢延旻仍旧对公司大权在握,以七月半对谢氏的重要性,谢如远也不该找借口搪塞,今天这种日子还不如老实点道歉。更何况谢延旻能把什么要紧的事儿留到月半放给谢如远处理,这点事都解决不好,还拿来当借口,只能证明他能力有问题。
如她所料,谢延旻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这个蠢笨如猪的大儿子,而是越过众人落在门边扶着右肩看戏的谢阮身上。
“行事仓促草率,进门的时候撞到了你妹妹也不知道道歉吗?”
谢阮眉尾上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不过,她可吃不消谢如远的道歉,于是抬手比了个拒绝的意思。
“还缺两分钟,不算迟到。”谢阮走进来,路过谢如远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大哥如今忙得很,不用太早来,左右也是等在这里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在场的老人脸色变了变,但碍于谢延旻没有开口斥责,便也不能多说什么。
今天这种场合,蔡兰梓的身份是没办法参与的,谢阮捻了捻指尖,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谢如远的脑子连他妈都不如,一会儿吵起来又没人指点他措辞,这出戏估摸着怪好看的。
“好了。”谢延旻示意他们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既然都来齐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那就开始吧。”
小祠堂的门被队伍末端的人关上,吱呀一声遮去了大半光线,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唯有高台上的烛火明灭,在气流微弱的波动中摇曳。
队伍左前端站立着多年来负责祭祖的族中老人,随着谢延旻宣告祭典的开始,他大步上前,走到了灵台的正前方。
谢阮不认识他,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能见上一回,故而也是眼熟的。
她成年后才被允许进入小祠堂的这个仪式里,十多年过去了,老人看起来年迈许多,握着香木的手微微颤抖。
他恭敬地敬过天地,拜过先祖,而后双手端起台面上的一个白瓷托盘,转身走到了谢延旻面前。
“到你了。”
苍老的声音显露出一股颓败,谢阮盯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神色晦暗。
谢延旻从托盘中取了三支香,接着是谢如远,而后是谢阮,长幼有序,谢阮捏着细细的香木,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她抬眼对上面前双目浑浊的老人,故作惊讶似的,松开了手。
香木啪嗒落在地面上,像坠进深谷的荧光棒,与黑暗融为一体。白瓷托盘上空无一物,显然每一年准备的份额都是事先定好的。
老人捧着托盘,面露惊恐,指了指谢阮,“你!”
“我什么我。”谢阮推了一把身侧的谢如远,“家主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这不是还有大哥吗?”
每年的七月半,由家主带着自己的孩子向先祖进香是祭礼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往年都是谢延旻和谢阮,今年却不知为何,小祠堂里放进来一个谢如远。
谢阮想起那封匿名短信,正愁怎么脱身,谢如远既然入了局,这水不妨再搅得浑一些。
昏暗中她看不清谢延旻的神情,只听到他反常地说了句没事,领着谢如远完成了曾经谢阮需要承担的工作。
之后的所有仪式都照常进行,谢阮仿若置身事外,末了才想起来,她的好戏尚未来得及开场。
老人宣布祭礼结束的时候,谢如远松了口气,当即就要和谢阮清算。
“你刚才推我做什么?”他装作受了委屈的模样,“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将香木摔坏了呢?这么严肃的场合,你该多当心点。”
谢阮脚底踩着半截断了的香木,用力捻了捻。
对于谢如远说的话,她恍若未闻,只是歪了歪头,看向他身后的谢延旻,“这有什么关系,不是都有大哥在吗?”
“你什么意思!”谢如远难得听出她话里有话。
谢阮捂着嘴咯咯笑了两声,“我这香不断,大哥怎么能把这火烧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