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演出地点在哪?”
明静如报出一个地点,接着有些狐疑地道:“你是要……”
蒋明穿上外套,拿上两把伞。
高天宇站在一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去?”
蒋明没说话,而是头也不回地冲入了严密的雨幕之中。
“喂,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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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狂卷着雨滴,咆哮着掷向水泥浇筑而成的地面,狂风暴雨下的城市街巷空荡,人影廖廖。
蒋明在混乱的雨水中奔走,天气恶劣,公交车早就停了,他只能跑着去。
城区灯火熄了大半,湿冷的黑夜里,只回响着他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到会场的时候时间已晚,蒋明只见到一个被中途草草拆解的大型舞台,躺在泥泞之中,激烈的暴雨砸在钢架结构上,当啷作响。
整个广场空无一人。
蒋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强睁开眼,焦急地朝四周眺望。
黑沉激荡的雨夜,他在跨江大桥上看见一个异常单薄的身影,她的头发在黑暗中飘扬,如同一只冰冷的雨燕。
没有丝毫犹豫,蒋明跑了过去。
他跑的很快,生怕下一秒,那个身影就此消失。
幸运的是,没有。
蒋明一点点靠近那个位置,呼吸急促,他上桥之前近乎是飞奔,可越是接近她,他就越不敢放快步子。
于是他在她身旁停下。
迎着黑夜,郑遇站在电闪雷鸣的天幕之下,手搭在靠栏上,汹涌的雨水让蒋明看不清她的表情。
“郑遇,”他有些局促地挠挠头,“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这些东西的,我要知道肯定就陪你一起去了。”
“我也会弹吉他,以后给你唱歌,跟他们比也不差,别难过了。”
他不知道郑遇为什么会突然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因为一场演出的推迟,在一个天气恶劣的夜晚,一个人待在跨江大桥上,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信息也不回。
真糟糕啊。
但蒋明知道她很伤心。
是那种,前所未有的,很深刻的伤心。
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即使眼睛没有流泪,别人也能知道。
真正的难过是藏不住的,它□□而又残忍。
他想安慰她,可是这方法似乎有些拙劣,因为这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并没有搭理他。
过了几秒钟,又或许是几分钟。
“我以前是个很喜欢听歌的人。”
郑遇忽然开口,声音像浸泡在深水之中,有些失真。
“最初只是在手机里挑出几首喜欢的,放学听听,后来妈妈管我很严,我就不听了,”她缓缓道。
“初中的时候,有个朋友约我出去看乐团表演,我妈不让我去,”郑遇顿了顿,“但我还是偷偷去了,在听他们唱歌的时候,很开心。”
“我没去补习班,所以我妈追来了,她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拉我走,我不肯走,跑到马路上,出了车祸。”郑遇语气无比平静,将一段骇人听闻的过往,讲述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
“身上留了疤,我也跟家里人闹翻了。”她说。
蒋明安静的听着她讲,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这个时候,他不该说话。
所以他选择沉默。
“我有时候真的伤心呀,蒋明,”郑遇说,“我无时无刻不在学习,我真的好累,好想休息,可是我又不能。”
“我有时候也很害怕,”她喃喃道,“害怕自己变成一个考试机器,一个没趣的,没有人喜欢的人。”
郑遇忽然间转过头来,湿透的长发披着,苍白的脸上湿漉漉一片,蒋明不知道那是眼泪还是雨水。
“蒋明,你喜欢别人吗?”郑遇问他,“你喜欢那个给你情书的女孩吗?”
蒋明把外套脱下来,罩住她的肩膀,手指向桥下的某个方向。
昏暗的天际线边缘,堆叠的房屋混乱不堪,街道狭窄,灯幕灰暗,如同一摊废铁铸成的孤岛。
“那里是旧城区,”他兀自开口,“住在那里的人都很穷,他们都是不怎么被人喜欢的人。”
“我就住在那里,”蒋明看着她的眼睛,“我经常不被人喜欢,但也大差不差地过了十几年。”
“但在上高中的第一年,我终于碰到一个不讨厌我的人。”
“她总是扎着马尾辫,从来不会嫌弃我,会好心地替我交卷子,尽管我从来都不认真写。”
“她很聪明,但又有一点笨,参加竞赛都会迟到,毛手毛脚的,总是掉东西。”
“她有很多人仰慕,但她不像他们那样贬低我,嘲笑我,与此相反,她会珍惜我。”
“所以我觉得,她是应该喜欢我。”
蒋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