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
窗外漫天细雨,蒋明转过身来,声音平淡:“都是同学,应该的。”
“你在野外待的时间也很长,身体没事吗?”
“还好,医生刚刚看过了。”
蒋明随意回答了对方几句,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郑简没错过这个细节,他只是轻笑一声:“小遇上次竞赛差点迟到,我记得还是你帮忙送的。”
蒋明平静地看着他:“不太记得了,顺手的事而已。”
“听说你们在学校也是同桌?很巧嘛。”
“恰好碰上罢了。”
蒋明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退却。
空气仿佛突然凝住,他很明显地感知到敌意蔓延的征兆,在外打架次数多了,对这些早已熟稔至极。
对方虽然一直在笑,但眼神里没有半分放松。
兄妹俩在这种地方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郑遇的这种眼神多半是放在卷子上,执著纯粹,而郑简截然不同,眼神里带着敛起的锋芒,黑沉如漆,见不到一丁点光亮。
这样的人蒋明其实见得很少。
“恰好碰上?”郑简笑出声,“那你们还挺有缘分的。”
郑简二十多岁,比他和郑遇都要高,说话总是带着笑,但蒋明没感觉到他有任何温和的成分在,至少在自己面前,不是。
蒋明侧身,在消防装置的玻璃镜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脸上贴着创口贴,双手插兜,一身简单的黑色卫衣。
他不觉得自己在形象上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更不清楚对方来之不明的针对从何而来。
“我听说你在学校似乎很有名?”郑简问他。
“成绩不好,纪律欠佳,这么说我,实在过誉了。”蒋明面无表情。
郑简知道他在学校的事。
郑遇的哥哥知道他是个小混混。
那没事了。
以前班上的闲言碎语他也听过,类似郑遇出身高知家庭,家里人并不好相处的流言,他隐约知道一些。
久闻不如一见。
思虑中,一张银行卡被递到他面前。
蒋明不置可否地抬眼,征询着对方的意图。
“这次小遇能安全回来,多亏了你,这笔钱就请收下吧,是你应得的。”郑简说。
气氛陡然僵住,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蒋明单手揣兜,沉默着摸了一下鼻尖,说:“不用了。”
他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下楼。
球鞋踏在地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郑简回身,推开了病房的门。
夜间的南城高楼耸立,霓虹交织,川流不息的街道被雨水浸润,车灯猛打,钢铁车身鹰一般掠过,激起一地水花。
蒋明在心里骂了一万遍那个不长眼的司机。
他嫌弃地拧干卫衣上的污渍,恶狠狠地踢开路边的石子,天空中下着小雨,他没拿伞,戴上卫衣帽子就出去了。
泥水下灌,残渣沿着地势向低处激流。
黑夜如幕,蒋明路过繁荣的市中心,径直路过跨江大桥,顺着侧方的坡道一路下行,东绕西绕,脚下的景色逐渐熟悉起来,抬起头,一个巨大的“拆”字镶嵌在墙上,字迹在雨水的冲刷下,颜料晕染开来,凄厉地往下渗。
蒋明松了口气。
到家了。
旧城区濒临拆解,房屋拆迁变动更加频繁,期待更多补偿款的人正忙着加盖危房,争取一笔更丰厚的天降之财。
整片城区建筑规划混乱不堪,杂七杂八的物件齐齐叠在一起,如同一座丑陋的孤岛,在地上你甚至能看见浴缸里的小黄鸭,上去踩一脚还会嘎嘎叫。
蒋明习以为常了。
“给我回来择菜!”一声中年女人的暴喝倏地冲破雨幕,“小兔崽子,等我抓到不给你一顿死打!”
蒋明明智地选择避让,果不其然,一个毛头小孩直挺挺地冲了出来,脸上发黑,嘴里嬉笑着,没把母亲的怒骂当真。
水花溅出脏兮兮的路面,蒋明看看自己已经不堪一击的卫衣,心中庆幸。
绕开抄着板凳的中年女人,手机叮咚一声,有人给他发消息。
打开屏幕,父老乡亲们已在群里喊破了嗓子。
王颂川:“蒋明,你没事吧?快回消息。”
王颂川:“蒋明,出来说个话,你究竟有事没事?救援队老早就给你们捞去医院了,还没醒吗?”
王颂川:“我日你叠,急死我你就开心了。”
杨承旭艾特了他很多次。
蒋明疲惫地捂住眼皮,简单在群里解释了一下。
他被送去医院也不久,刚醒来十几分钟就下了床,接着就是被郑简一通盘问,没怎么看手机。
他身上其实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