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逝水（七）

“真对不起。”筠娘一脸歉意面对着她。

“都是我没有了解情况，是我拆散了你们。”

“不是这样的。出嫁以前，我未尝没有爱慕过他，读过他的诗文，也晓得他的名声，日日夜夜盼着能嫁出去。可是到头来我才明白，我这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是多么空幻和不可靠。也许是因为天命，也许是因为人事，这都不该怪到你身上，你看我现在过得也很好，我不怪你。”

“我可以补偿你的，真的，我跟贺禎合离，我成全你们……”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了，郡主。”惊霜上前来拦她。

“纵使你同他合离，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事情发生，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过好现在的生活。他是一个前途长远的人，也许嫁给他我会很幸福，可是这要牺牲我自己来成就他，我已经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了。而你在他身边，你可以帮到他很多，这样对我们都好。”

筠娘听她这么说，越觉得感动，她说不出什么话来，紧紧握住惊霜的手。

“好姊姊，我这样叫你可以吗？我从没遇见过你这样通透的好人，以后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常来府上看你吗？你有困难，也一定来找我。”

“当然好。”惊霜也笑说。“能得到郡主的垂青，是我的福气，更何况，您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我当然乐意和您做朋友。”

在秦府用过了午饭，筠娘又跟惊霜聊了一个下午，越聊越觉得是知音，两个人只觉得相见恨晚。惊霜诗书读得多，琴艺也高，待人接物做起生意来也很有手腕，她简直是个女中豪杰，筠娘越见她越觉得佩服。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胜过她千万分，越看越觉得自己浅了。

日暮十分，筠娘要告辞，惊霜送她出门，筠娘想起来什么，也急急地拉她上来马车。

“我请姊姊跟我去见一个人。”

马车飞驰，到了郡主府，那边夕阳刚好还留一线余光，筠娘请惊霜进门坐下。这时候贺禎也刚好下朝回来。

他换了便装，一上堂看见筠娘和一个陌生女子并排坐着，以为走错了场合。

他要转身退开，不料被筠娘叫住。

“你来看看这是谁？”

贺禎不好直视对方的脸，只略微扫过去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气质不俗，可是确实不认得。

“你就是君玉？”

“沈小姐？”

贺禎几乎不敢认。他越发想要退出去，却被筠娘拉住坐下来。他静静地，听惊霜说完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我受筠娘的嘱托，来这里也只想告诉你，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必为我负愧，也不要听我妹妹的一面之词，你和郡主都是很好的人，我真心祝愿你们能有好的生活。”惊霜跟他笑说道。

贺禎也释然笑开，跟她点头。

将近入夜了，筠娘坚持要留惊霜在这里吃饭住下，惊霜坚持要走。

“郡主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是我府中还有事，今日不方便多留，我先告辞，改日闲了一定登门拜访。”

筠娘只好叫玉坠派人把惊霜送回去。

“你的心结可解了？”筠娘笑问贺禎，他也只默笑着不回话。

“我是很想撮合你们，太遗憾了，我从没见过你们两个这样相配的人……”

“倒不必了。”贺禎打断她。“我放下不只因为她过得好，而是因为我知道她和我是一样的人，她不该嫁给我被局数在一方天地里，这样很好。”

“怎么，我就合适被局束在这里吗？”筠娘追问他。

“你和她是不同的，筠娘，你生该是被宠爱追捧，无忧无虑过一辈子的。”

筠娘听完这话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说好了要帮贺禎解决掉沈惊雨。筠娘叫人在周围盯着，过了些许日子，那人果真又出现在郡主府门前，筠娘直接叫人请她进来，她也答应了。

筠娘第一次见她，是一个看着温柔怯弱的女子，看着还很年幼稚嫩。容貌举止和惊霜有很大的不同，看筠娘的眼光似躲似闪，又带点挑战的意味。

“沈小姐，我前些日子去见了令姐。”筠娘开门见山说道。

沈惊雨脸色变了变，想张口，又咬紧了嘴唇。

“所有的事情君玉已经知道了。你的话许不是准备给我听的，我也不想和你周折，我听说已经十四五岁了，还没有议亲，你可知道，我只一句话，就能让江州所有的男子都不敢娶你。”

沈惊雨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眸光泫然，随时准备滴泪的样子，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筠娘就叫人请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