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忘川20
同样准备夜游琅寰山的夜月灿一行,便结伴同行。雪凌寒又陪着梅染说了阵话才起身告辞,携莫待一同出门。转眼间,热热闹闹的姻缘殿又只剩一片静寂。
一粒色泽鲜亮,饱满圆溜的红豆蹦出豆荚,落在梅染的脚边。风吹起他的衣摆扫过地面,扫得那红豆滴溜溜原地打转。他盯着红豆枯坐半晌,独自走回姻缘林,走向草堂深处。
清透凉爽的风从天边吹来,吹得月光也透亮明净。透亮明净的月光下,琅寰山的山山水水显现出与白日不同的风情。山水是多情的,花草是多情的,人更是温柔多情。雪凌寒和莫待并肩行走,边赏月边闲聊。
东征一事,两人已详细聊过。照雪凌寒的说法,此次魔族寻衅,不像是偶发事件,像是经过蓄谋已久对仙界的试探。奈何短时间内又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只得派人密切关注,以静制动。也聊过洗心池事件。从目前收集到的信息看,孟星魂的出现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据看守洗心池的侍卫回忆,刚开始他们并不知道青英会起了变故,是有人特意通知他们,说孟星魂带着大批人马突袭了永安殿,已造成人员伤亡。因洗心池距离永安殿最近,仙后令其部速速增援。事情过后,再想找那个传信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结合这两件事看,一定有人在暗中策划对仙界不利的行动,而且这件事说不定还与妖界有牵连。
“你搬到草堂,当真就是为了还先生的人情?不是因为其它?”
“这是你第三次问我这个问题了。”莫待苦笑,“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想不明白。你不是会向别人妥协的人。”
“好吧,那我就再跟你解释一遍。”莫待重重叹了口气,“当日,我在青英会被孟星魂所伤,多亏先生出手相救。当时他之所以救我,不过是因为他答应过谢三公子,要护我一世周全。后来,他又帮了我的忙,我心中很是感激。可我又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作为谢礼,便想着在草堂多住几日,帮忙炼药,也算是尽了心意。先生说,既然我住在草堂,再占着披香苑不合适,就将我的东西搬了过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应该清楚的,对我来说,是住在披香苑还是住在草堂,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而站在先生的立场上看,把我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是最好的监管,也省去了他和仙界的诸多麻烦。毕竟,我这个身份未明的江湖人,不太好约束。不是么?”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谁说你不好约束了?你呀,有时候复杂得叫人胆寒,有时候又单纯得像个小孩。我连番三次问你,不是不信你,实在是难以置信。你不了解梅先生,从他掌管姻缘殿的那天起,除了余欢,再没人进过姻缘林,更别说是草堂了。你来琅寰山才多久?他竟然肯让你长住,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用母后的话说,若不是莫公子用邪恶的法子给梅先生洗了脑,就是梅先生炼药时尝了不该尝的药,坏了心智。不然,解释不通他的行为。你听听,并非我一人觉得不可思议。”
“就没人认为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有,我大哥。他说,有才的人大都爱才。梅先生是个天才,恰好那孩子又是个可塑之才。天才想将可塑之才打磨成有用之才,这是多好的事啊!你们可别一惊一乍的,弄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招人笑话。得,我们还落了个没见过世面的名。”
莫待笑了笑:“凌玥上神说话倒是实在。”
“大哥偏心得紧,总是向着你说话。”
“凌玥上神素来公允,他不是向着我,只是说实话。”
“跟我说说,你用了什么法子让梅先生对你温言相待?”
“简单,我从不当他是了不得的神仙,只当他是可以坦诚相待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大家就平起平坐,对错论理不论身份地位。旁人见到他只会敬他怕他,唯独不敢使唤他麻烦他。人呐,相敬如宾确实会减少矛盾与摩擦,但这样也显得疏离与冷淡,少了亲近与温暖。”
雪凌寒沉默片刻后道:“非常在理。”
“我呢,因为道行不够,你又时常不在我身边,难免有这样那样的事需要先生帮忙。刚开始,他也会呛我,拒绝我,不给我好脸色。没关系,我这人脸皮厚得很,我不在意,我找机会再开口相求。换做自尊心强的人,被他呛一句或者被拒绝一次,或许就会觉得伤自尊没面子,再也不会跟他打交道了。可他们想过没有,活在这世上,哪有不挨呛不被拒绝的?咱们不也有呛别人不给别人好脸的时候么?只要不是心怀恶意,这些根本就是很正常很无所谓的事嘛。时间久了,先生知道我没拿他当外人,自然也就不拿我当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