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好似里头无悲也无喜,她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艳丽绝色的脸庞。
“就连哭泣......就连我想为自己流一滴泪的权利,他们都不许!”
“逼良为娼啊逼良为娼,到头来,我竟是连娼妓都不如呀......”红衣女子垂眸痴痴地笑。
明明听起来语气稀松平常,却叫人觉出无尽的悲惨。
深刻的、痛彻心扉的悲伤,是寂静而无声的。
骆音心里莫名梗得难受,她想,这一世的身体,还真是敏感多情得很,人家一点点煽情,就忍不住替人委屈。
捏诀的左手松了一指,冷着脸的骆音,声音比脸上的神情还冷,出口的话却是劝那红衣女:“桑娘,收手罢。”
被唤作桑娘的红衣女,笑声顿止。
她抬眸瞥了眼落在镜中的骆音,媚眼如丝:“大人知我名作桑娘,可知我自小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可知我也曾天真无邪过,趴在父亲的宽厚的背上,呐喊追逐过风筝蝴蝶,遥想过上安定美好的日子?”
“你可知,我也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过?可他们非要逼我啊,所有人都在逼我啊......”
“我也不想的啊……”她兀自轻轻摇着头,慢慢地转过身来,如瀑的墨发垂落在胸前:“可他们拿尖锐的石块砸向我身,用炙热的火把烧掉了我的长发,在我的身上烫下一块块的烙印。”
奸,如贱,她被烙上了低下不自爱的印记。
“我的脸,也被用屠刀,一刀一刀地割花了去。尽管如此,我依旧渴望活着。可他们!”
桑娘的双眼陡然闪过一道怨恨的厉光:“他们不放过我啊!”
“他们要将我沉塘,还要把我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受尽后世千千万万人的唾弃,他们要我就是死,死后也永不得安宁啊!”
坐在圆凳上的柳桑娘突然伸手,将骆音拽进火光冲天行刑现场。
骆音眉心微蹙,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将她们两人围了个严严实实的男男女女们。
男人个个高举火把凶相毕露,女人嘴巴一张一合愤怒地咒骂着什么的,以及边上神情懵懂目睹一切的孩童们,他们踟蹰却紧跟大人的步伐,慢慢、慢慢地向骆音她们逼近……
耳边响起柳桑娘语带讥讽的轻笑:“谁来劝劝他们,拦住他们呀,谁来让他们收手啊?”
桑娘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嘴里突然哼起了黄梅小调,宛转悠扬,哀哀戚戚,曼妙身姿随之舞动,大红色纱裙如蝶翩飞般,摇曳生姿,魅惑非常。
“我没了清白,他们也不让我活啊。”
她脸上的笑仿佛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情感,一时欢乐,一时痛苦,心酸涩然的,怨啊恨的,糅杂成了一声声的低吟凄哀,一双如玉美目却哭得血红一片。
她说:“大人啊,我死了的呀。如他们所愿了呀。”
柳桑娘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身红嫁衣吊死在他们王氏宗庙里,就死在他们一代代的祖先堂前。
她曾听说,一身红装含恨而死的人,最后会化作厉鬼,前来锁仇人魂报仇雪恨。
骆音被柳桑娘周身忽然腾起的浓烈的怨气包围,她默默地打开双腿,不动声色保持微微弓步的姿势,缓缓地压低身子。
嘴上依旧耐心劝道:“手刃仇家,确实大快人心。可仅限于此,至于无辜之人,你不该残忍滥杀。”
残忍吗?桑娘喃喃地问骆音:“是谁滥杀无辜?”
“大人呀,你看我无辜,可怜吗?”柳桑娘指着那群逼近在前的人。
他们虽然没有亲自动手,看着事不关己,可他们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辱孤女强抢良民,还要斥她一声怨不得别人,谁叫她天生长了一张狐媚脸。
冷血无情的刽子手,见不得别人滚烫的血泪。
“他们是谓帮凶啊。就连那些瞪大了黑黝黝眼瞳的稚子,身体里流得的血液,同他们父母辈是一样的。”
“我才是受到迫害的那一方啊……”
桑娘勾人的双目潸然流下了两行血泪,脸上也浮现出一道一道凹凸不规则的疤痕,如花美貌尽毁。
她说:“大人啊,我才是无辜的,我才是那个可怜人呐......”
骆音快速地换了个诀,右手打开腰包,五指翻飞,干脆利落抽出一张邮票,往空中一扬,左手上的诀随之飞快掷出,她念个咒,喝道:“现。”
“嗒!”的一声,红烛照映的墙面上,陡然出现了一副画像。
随着骆音的话落,画中的人开始动了起来,画中人个个惊恐非常,尖叫声嘶吼声不断传了出来。
他们披头散发,狼狈不堪,逃的逃,躲的躲,抱着头四处逃窜。而追在这些拼命逃跑的人身后的,正是一身红衣、面目狰狞的柳桑娘。
柳桑娘彼时七孔流血,面目扭曲可怖,张着尖尖的红色利爪,犹如厉鬼还魂,所掠之处,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