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废储之争(二)
郎听了,凄声道:“椒香宫毕竟是中宫,陛下再不喜你们母子,就算顾及脸面,也该常来探望罢?”
“逢年过节,陛下会来坐一坐,不过片刻便走。至于其中缘由,想来父亲也多少听过一些。”皇后继续垂泪作答。
季卢侍郎默然良久,才接着道:“今日为父来,也有些话要告与你。听或不听,全都在你。”他说完,给皇后使了一个眼色。
皇后屏退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后,才问道:“父亲有话只管说,女儿听着便是!”
“我要说的事,实非出自本心,可也有不得不说的苦衷。”季卢侍郎一咬牙,终于开口道:“锦鲤这孩子的资质禀赋,朝野风评如何,你我皆清楚。如今陛下年高,国势危急,为父近来听到议论,文武官员皆欲奏请陛下,废黜太子,改立凤兮公主为储君。”
“父亲莫不是说笑!公主可是名女子啊!”皇后大惊失色道。
“千秋国又不是没有公主继位的先例,且还是一代明主。大臣们见公主才能卓越,身上隐隐有神武女皇的风范,才做此谋划。为父观朝中情形,陛下怕也动了心思。”季卢侍郎道。
皇后听父亲说完,面上全无血色,浑身颤抖、牙齿打颤道:“这该如何是好,请父亲指点迷津!”
“此事为父也深思熟虑过,将来锦鲤继位,他何德何能,可以守住国祚安危?若国家一朝倾覆,天佑城被破,你与锦鲤作为亡国太后、君主,下场将是何等的惨烈?”
“父亲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母子,拱手让出储君之位?”皇后问。
季卢侍郎点头:“正如此。此皆为你和锦鲤好!”
皇后双目圆睁,猛然站起,嘶声喊道:“不,女儿绝不答应!”
“难道你宁愿置千秋国三百年基业不顾,更不管黎民百姓福祉,放任其毁在一名昏君手上?”季卢侍郎道。
“亏你还是我的父亲、太子的外祖父,竟说出这般话,着实令人寒心!”皇后痛哭道:“锦鲤年纪还小,待他长大,即便不是雄主,难道就做不了守成之君?”
“妇人之见!难道守成之君,就那般容易做得?你身为一国之母,我为朝廷臣子,不可只顾一己私心打算。”季卢侍郎道。
“私心?”皇后脸上霎时狰狞起来,圆睁通红双眼看着父亲,愤声道:“只怕有私心者,是外面的文武大臣,还有你,我的父亲!你们为保住自己的富贵荣华,才不惜逼迫欺凌我们母子!”
“你!”季卢侍郎跳起身,手指颤抖指向皇后,说道:“你既如此恶意揣测于我,也罢,我再不管你的事!”说完,甩手转身便要离殿。
“父亲!”皇后身体一个趔趄,跌倒在金砖地上,双手拉住侍郎朝服下摆,哀求道:“女儿只是妇道人家,一生困在这寂寞寒冷深宫。我唯一的指盼,便是锦鲤能有个好前程。难道这样的心意,也要受到苛责惩罚?”
季卢侍郎终究未迈出步子。
他转过身,将女儿从地上扶起,送回座椅,随后自己老眼又挤出两滴泪来,温言劝道:“媋棠啊,为父也知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可你并非寻常人家主母,你是国之皇后啊!”
皇后看父亲流泪,对方才所说的激烈话语,也觉后悔。
她从座椅上一滑,又跪在地上,膝行到侍郎面前,抬起泪眼道:“父亲是否想过,将来公主继位,将如何处置我们母子?”
季卢侍郎想起南宫相也曾言及于此,便举起衣袖,擦了擦眼睛,说道:“公主和簪花宫夫人,为父见过,观其性情为人,断不狠毒。将来你还是皇太后,锦鲤做个太平王爷、富贵闲人,不也是桩好事? ”
皇后摇头说道:“父亲这话,女儿不敢苟同。女儿陪伴陛下数十年,对一国之君的秉性,看得最是透彻。君位看似至高无上,可生杀予夺,实则需面对数不清的心机暗箭。任他性情再宽厚之人,一旦坐上那个尊座,便会变得冷厉无情。如今让锦鲤自己放弃太子之位,等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后悔晚矣!”
听了皇后的话,季卢侍郎也觉有理,可转念一想,太子被废已无可避免,若再得新储君,将来季卢一家老小性命,岂非更加危险?
于是,他再次劝道:“何必过虑?本朝以礼法之国,国君为天下表率,哪有对嫡母、兄弟赶尽杀绝之理? ”
皇后听了,更为明白父亲心中盘算,终于失望至极。她勉强起身,亲手斟了一盏茶,捧到侍郎面前,毅然决然地说道:“女儿已知父亲苦心!父亲年老、腿脚不便,请趁天色尚早、快些出宫吧,恕女儿不敢挽留!”
季卢侍郎没想到,一向柔顺听话的女儿,竟也如此强硬,心中羞恼交加。
他也不接那盏茶,起身到殿门口,又回头撂下一句话:“我已说清利害,你和锦鲤好自为之!”
看着父亲离去背影,咀嚼着最后那句冷言冷语,皇后又是一顿掩面大哭。
等哭泣完,她却更下定决心,拼着忤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