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草野4

他话里连环抛出的信息令牧冬尧感到诧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以她对他的了解，宋丞风有机会骑马，就不会选择开车——这次的安排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而且从他对Eric的描述来看，他不骑马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更加令人困惑。

是身体出了问题，不能骑马；还是野骑团的工作太繁重，脱不开身？又或者只是她想多了，纯粹因为他对马匹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她猜不透背后原因，只知道宋丞风的说辞极好，让她找不到再换马匹的理由。

既然他作为马主都这么坚持，她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领队言重了，都说好的马匹能够帮助骑手更快进步，与其说我是‘帮忙’，不如说是相互成就。”牧冬尧干巴巴地笑笑。

备完马后，宋丞风用视线丈量了一下她的身形，从护具柜中挑选出一套护具。

她依次戴上头盔、手套和护腿，大小正正好好，不松也不会太紧。

一切准备就绪，四人牵着两匹马来到训练场地。

训练场位于后院，用一圈围栏划出范围，如同专业的马术俱乐部一样，地面上铺的垫料是富有弹性的纤维砂。

纤维场地相比于普通的沙土场地造价更高，并且需要定期维护。而这块场地的状况很好，可以看出，宋丞风和老杨开办这个野骑团，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宋丞风搬过上马凳，向她示意了下。

虽然她之前上过课，但时间隔得太久，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只能凭借肌肉记忆做出动作。

她迈上去，就这凳子的高度，将左脚穿进脚蹬。手掌在马鞍上轻轻一撑，右腿顺势跨过马身，便稳稳当当地坐住了。

“站起来一下，看看脚蹬长短。”宋丞风淡声说。

人坐在马背上，需要靠两侧的脚蹬与马鞍共同支撑重心。脚蹬太长吃不住劲，也就起不到支撑作用，太短的话又蜷着腿。如果骑手能踩着脚蹬轻松地站起再坐下，基本就是合适的长度了。

她依言起身，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脚蹬窄窄的踏板上。看着地面迅速离自己远去，她忽然有种头晕目眩的失重感。

害怕自己真的栽倒，她赶忙坐下，稳住身体的同时说出判断：“好像有点短。”

宋丞风“嗯”了声，表示知道了，随即走到Eric的侧面。

调节脚蹬，首先需要骑手把脚从脚蹬里退出来，不然腿部会把调节用的绑带挡住。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直接握住她的脚踝。

手抬到半空，忽然又想到两人眼下的关系，动作僵了僵。

“……你把脚蹬脱掉。”他说。

牧冬尧后知后觉地做出反应，放松地垂下小腿。

她的身材比例极好，又不至于太瘦，穿着修身的运动长裤，显得健康而匀称。

宋丞风抽出脚蹬绑带，将固定用的金属扣往下移了两扣。只要他的胳膊稍偏一些，便会触碰到她的腿。而他自始至终都十分小心，把握着恰到好处的边界感。

重逢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挨得这么近。

牧冬尧坐在Eric背上，略微垂眸。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宋丞风的修长手指，以及半张侧脸。

他的肤色原本偏白，长期的室外活动没能给他留下什么痕迹。早晨的阳光斜射下来，照耀在他身上，笼着一层明亮的光晕，映得他整个人好像是在发光。

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某个瞬间重叠，彼时他高举奖牌，在金灿灿的夕阳下笑得恣意。稍一眨眼，又立刻反应过来是她的错觉——

他以长长的风衣、厚实的围巾作为自己的罩布，将曾经的锋芒遮盖得严严实实。或许从他离开赛场，踏上草原的那一刻起，便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马术骑手了。

宋丞风调整好脚蹬，退开一步，“现在怎么样？”

牧冬尧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再次站起来试了试，“可以了，谢谢宋领队。”

缰绳是个圈，搭在马脖子上，自然地分出左侧和右侧。牧冬尧两只手各拿一边，双手持缰的姿势十分标准。

虽然她已经把自己的学习进度描述得很清楚，宋丞风还是让她从最简单的动作开始做起，以确定她实际掌握的情况。

马匹最基础的步伐是慢步，也就是放松状态下的行走。她略微拉紧其中一侧缰绳，Eric便收到信号，迈开步伐向前行进，以宋丞风站立的位置为中心，走出一个圆来。

牧冬尧能感觉到，Eric迈步的动作略微有些僵硬，的确是疏于活动的表现。

一连走了几圈，节奏才慢慢变得顺畅。

宋丞风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一人一马，察觉到状态的变化，适时出声道：“好，现在换成快步。”

牧冬尧应了一声，把缰绳拿得更短了些，轻轻磕了两下马肚子。

快步是介于慢步与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