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藏书阁
漆黑如墨的夜空悬挂着一轮弯月,似是半空中将落未落的镰刃。
尖塔在夜色中勾勒出锋利的锐角,巍峨森冷的宫殿建筑群,仿佛白雪里拔地而起的荆棘丛林。花鸟树木的窗绘若隐若现,仿佛被月光封印在五色琉璃之中。
宫墙脚边的白桦树上落着一只灰白色的雕鸮,明黄色的锐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待不远处那两名侍卫闲聊着走远后,便扇翅落地,摇身变作了少女的模样。
深夜的温莎金宫寂静阴森,似是一座偌大的空城。相比白日,夜晚的巡逻其实更加严密。她闭上双眼,视野首先陷入漆黑,随后渐渐显现出模糊的光影,建筑的轮廓、巡逻的侍卫、树上的虫鸟,一切都以青蓝色烟雾的形态逐渐映现。
这是一片由自然之力构建出的灵域,运用这种方式,她可以突破器官感知的局限性,探测到更遥远的事物。此刻整座温莎金宫宛如地图般在她眼前展开,蜿蜒曲折的宫闱泾渭分明,所有宫内人所处的方位一览无遗。快速确认好侍卫的巡逻路线后,她便离开灵域,步伐敏捷地向宫殿的侧门走去。
她很熟悉温莎金宫,每一条长廊、每一座殿宇都印刻在她的记忆之中,这里是她曾经居住生活的地方,也是囚禁她的牢笼。她几乎凭借着肌肉记忆在曲折的长廊里疾走,如若无人之境般,避开了所有的侍卫。藏书阁宏伟的大门很快便映现在了她的眼前,但她的脚步蓦然停止,迅捷地躲进身旁石柱的阴影里。
下一瞬,藏书阁的大门便被人推开,身穿托加长袍的老臣领着两名侍卫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低声吩咐侍卫,“看好那个女人,没有陛下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进出这扇门。”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开。
朔的神色微动。她认出了那个老官员是女王的亲信维克托,看来今天的调查要遇上些麻烦了。
维克托前脚刚走,走廊的另一侧便再次传来细微动静。来者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材颀长健壮,散发出如火焰般纯炙的自然之力。他安静迅速地绕到大门另一侧的石柱后面,探出身子悄悄观察殿门前的两名侍卫。即便相隔很远,朔仍旧一眼便认出了男孩的身份——当朝女王的二儿子冬颉。
那男孩短暂思忖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金色的弹弓。他熟稔地装填石子,拉弓向不远处的一颗盆栽射去。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那雕刻精美的瓦罐花盏便应声碎裂,两名侍卫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侍卫们面对面值守,彼此照应着对方的身后,很难逐一击破。男孩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趁机偷袭。
男孩的身影快如闪电,一晃神的功夫,便迅速移到了其中一名侍卫的身后,扬起手刃朝他后颈劈去。侍卫闷声倒地,另一名刚要转回头张望,也被如法炮制地击晕了。确认四周没有异常后,他舒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便打开殿门将侍卫拖进了殿内,以防被路过的人发现。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尾巴,就在殿门快要合上的那一刹那,一道黑影尾随他进入了藏书阁之中。
藏书阁占据了温莎宫的一座塔楼,螺旋形的阶梯盘旋而上,石壁内嵌着顶天立地的书架,抬眼望不见尽头。藏书阁的一楼设有供人休憩的桌椅,墨绿色天鹅绒的沙发椅上,一个黑发女人背对着门弓背坐着。她俯身专注地阅读着面前发黄的书卷,而她的手边的书籍堆成了一座小山。
杂乱而蜷曲的发丝打满了结,像是好几周都没有梳洗过一样。单薄的黑色长裙勾勒出她孱弱的肩胛,颈后露出一小块苍白的皮肤,依稀印出青紫色的勒痕。金色的缚灵绳牢牢地禁锢着她的手腕,抑制着她身上散发出黑雾般的邪祟之气。
男孩神色凝重地朝那巫女走了过去,清澈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葛琳娜王妃,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沉思中的巫女并没有听见男孩的话语,她用手指摩挲着羊皮卷上古老的字迹,入神地喃喃道,“红海魔砾……若魔石还有剩余,或许圣物能被复制……”
“葛琳娜,她把迦夜抓走了!”男孩按捺不住焦急的情绪,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巫女这才注意到男孩的存在,但她并没有转过头,微弱的嗓音淡薄疏离,“冬颉殿下,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这句话该由我来反问你才对吧?”冬颉恼怒地蹙起剑眉,精致的五官紧凑在一起,反而有些可爱,“迦夜被你害进了监狱,你竟还有闲情在这里看书?”
“这是陛下的指令……”
“哼,别在这里假惺惺了,宫里人谁不知道你是巫族的奸细?”男孩冷冷注视着女人的后背,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听着,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和目的,你身为迦夜的母亲,必须把她从地牢里救出来。”
见女人半晌不回应,他显然动了怒,拔出腰间的剑鞘横在了女人的颈后,“葛琳娜,因为你身份的缘故,迦夜在王族受尽欺凌,如今又被当做罪巫之女抓进了牢里。你若是还有一点身为母亲的良知,就赶紧收起你的阴谋诡计,带着迦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