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泉榭
招呼。
许清徽掀开帘子,便看见了坐在车中的沈怀川。
此时的沈怀川已卸去了在外人面前装出的那副纨绔模样,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虽然身处炎炎夏日,但许清徽觉得马车内的温度都比外面冷上几分。
“带来赈灾粮的那位‘金公子’真的是你呀。”许清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这一路上碰到了很多被你带来的粮食帮到的人,那些粮食使得他们有机会挨过这个灾年,继续活下去。”
沈怀川抬头,对上了许清徽笑意盈盈的眼睛。
比起上次分别之时,许清徽明显要黑了许多,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似乎更为清澈明亮,彰显着眼睛主人的干净坦荡,使沈怀川不由自主感到心安。
方才厅堂之中,杜衾年和许多人都因赈灾粮之事或赞扬或恭维他,可他并未因之感到高兴,反而心生疲倦。
可是此时许清徽一模一样的话语,却使他感觉方才的疲惫仿佛都被洗净了,只觉轻松,甚至内心因她的赞扬而生出几分欢快。
“许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我现在叫许罄,是龙栖县的治水吏,在这里混口饭吃。”
许清徽歪头,笑得灿烂。
沈怀川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本想直接问许清徽是不是因为他才会来到此处,可是却又觉得这话贸然问出来过于失礼了。
最后只能呐呐地问了句:
“许姑娘为何不回许府?”
“什么许府?”
许清徽疑惑地歪头。
“没什么。”
见许清徽的不解不像是假的,沈怀川一时犹疑,莫不是他这弄错了,许清徽并非府城许家那位失踪的许大小姐?
还是待确认清楚后再说吧。
“倒是你为什么要让我过来啊?”
见沈怀川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许清徽索性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沈怀川一时僵住,不知如何作答。
难不成要告诉她,是因为他觉得许清徽一个女子,与一群男子一同生活居住,过于于礼不合吗?
更别提许清徽大概率是因为他才不得已如此行事。
所以在沈怀川看来,在许清徽安全回到许府之前,他有必要对她的人身安全负责,毕竟这事是由他而起。
而且在沈怀川眼里,许清徽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沈怀川想,自己年长她几岁,应该可以算得上她兄长了。
长兄如父,他觉得他有必要教育一下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
尤其不能为了任意一个男子而做到这个地步,要懂得自爱、保护自己。
但是实在没想好怎么开口,便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因为需要你的帮助。”
回答完这句话后,沈怀川直接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许清徽却眼睛一亮,将沈怀川的话当了真,心想沈怀川可真是慧眼识珠,她一定会好好工作、发挥她的价值的!
*
马车很快便抵达了沈怀川暂居的宅子。
许清徽一下马车,便看见了牌匾上写着“听泉榭”三个大字。
她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没来得及抓住。
“怎么了许姐姐?”
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许清徽身后,见她盯着门前的牌匾出神,奇怪地出声询问。
许清徽一回头,便看见了南风那张挂着招牌爽朗笑容的脸,比起上一次相见,南风脸上的稚气褪去了几分,甚至个子都似乎更高了些。
“南风,带许姑娘至东院安置。”
沈怀川也下了马车,并对南风吩咐道。
听见沈怀川磁性的声音喊出“南风”两个字,这个声音突然与记忆里熟悉的声音重合。
许清徽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牌匾很熟悉了。
前世她梦见过这个地方。
不仅如此,她梦见了沈怀川浑身是血地被抬进这里,梦见北竑在这里向病情刚刚好转的沈怀川禀报山贼反水,梦见在这里北竑告诉了沈怀川南风惨死。
她此前一直以为,沈怀川之所以会化名“金垣趵”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的穿越所导致的偏差,使得事物的发展轨迹与前世梦中不同了。
直到此刻许清徽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她搞错了。
她先入为主地、想当然地以为梦中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在清川府府城,都是以知府沈怀川的身份。
却不知道,在正式以知府的身份出现之前,沈怀川本就会伪装为“金垣趵”来到龙栖县,并在此遭遇危机,促成他上任以来的第一次惨痛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