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
把剑拔出。
夜色里银光熠熠,透亮剑刃将那身后花烛映得更绚烂了几分,她摆弄着手中剑,左瞧瞧,右看看,却在那剑刃映出的花烛间看见又一道凌冽的光转瞬即逝。她不甚在意般将剑刃收回,转身递给正欲检验她手中这把剑的两人。
甘生将自己手中那把塞给柳仁,接过展柔这把利落拔剑,又是一阵赞叹。
“这么喜欢,不如选一把?”
一双晶亮亮的眼睛立时转向展柔,只是那光芒不过一瞬便又暗了下去。
“可是……”
展柔瞧了一眼甘生腰间的那把剑——那是他入府第一日,桓白亲自为他挑选的。自那时起,他便日日将它带着,从未离身。
她看着甘生那一副起初欣喜转而失落的神色,只是一笑:“能者多劳,双剑护卫,岂是寻常人可当得的?”说着便从柳仁手中将甘生取下的那把接过递给他,“凡事都求一个‘缘’字,既是第一眼看中,那便是它了。”
“可是……”
平日里最是爽利的甘大护卫今日这般磨磨唧唧却也是难得,展柔再一次心领神会,从袖中取出荷包。甘生立马又换上一副喜色,低声道:“姑娘英明,知我囊中羞涩……”
展柔摇摇头,觉得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祖宗的话总不会错,这般油嘴滑舌竟是同桓家少爷如出一辙。她笑着白了甘生一眼,正欲问那仍埋着头的黑衣人价钱时,却见那人已缓缓将手从袖中伸出,五根手指笔直立着,那笔直的程度和他这一身佝偻样子实在是不相配。
“五十文?”
展柔再次送给甘生一个白眼。
“五两?”
站在后面的柳仁弱弱问道。
那人却只定定将五根手指立着,也不肯定,也不否定。
“五十两?”
展柔试探着问,一边问,一边捏了捏手中荷包,她便是凑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那人却只将五根手指摇了摇,随后沙哑着声音道:“不要钱。”
“不要钱?!”
甘生再一次惊叫道,就连原本淡定如斯的展柔这一次也不禁愕然。
黑衣人缓缓将手缩回袖中,接着又缓缓抬起头。此时,三人才借着身后花烛辨清了那人的脸,和他佝偻身躯相配的,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向三人微微一笑,缓缓道:“大人不是说凡事都求一个‘缘’字么?今日于这灯会百般红火热闹,老朽的摊前来来往往许多人,却独独只大人您三人停了步,做了客。既是有缘,怎好又牵进那俗物。”
三人听得这话都微微怔了怔,那人却依旧不紧不慢道:“大人可是想问老朽如何知了您的身份?”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用耳听,大人的官话讲的极好,想来应是外来客无疑。”
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看。用眼看,大人虽是平常装束,可脚上这双鞋却说了实话。这制鞋的料子可不是寻常百姓家可得的,想来必是官家所制。”
展柔低头看了看脚上那双鞋,因这鞋子穿得舒服,故而今日虽改了平常装束,却未改换鞋子,原以为这般物什不会有人在意,不想偏是因它漏了馅,她抬头看向那人,笑道:“竟是我大意了。”
黑衣人放声大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沧桑。一时风动,吹灭了身后花烛。
黑暗中,黑衣人缓缓道:“画虎画骨难画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抬眼看向展柔,那双眼和他的脸极不相配,眼瞳中透着同样的苍凉,却失了本该有的历经风尘的沧桑。
“老朽冒犯,还要提醒大人一句,用耳听,用眼看,更重要的还当用心辨……”
一语未了,浓黑夜里霎时翻涌起银色巨浪,携巨浪而来的是一阵迅疾的风,一阵夹杂着锈气的冷峻之风。
“嚓”。
电光火石之间,又是一道疾风起,两道剑影自浪尖劈下,直破巨浪。那一堆瞬间翻涌成浪的破铜烂铁又在瞬间化作齑粉,零落入尘。
如今那苍凉眼眸才算嵌在了一张与它相配的脸上,倒映出那人面前一把同样冷若霜雪的剑。只在方才说话的一刹间,那人便从柳仁手中夺去了剑,也便在那一刹间,以剑作风,激起千层浪。不消说,对面也是位个顶个的高手。
“好剑法!”
好容易遇上这样一位足可与自己匹敌的高手,甘生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一遇的机会。他扬了扬手中新得的宝贝向那人道:“使暗器可不上道,身手这么好,你我何不单独对决一番。”
对面那人却不理会这番邀请,只轻轻抬了抬手,便见灭了的花烛丛后又出现四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前后左右将展柔三人团团包围。
方才若只这一人还好说,纵是那人剑法了得,甘生一人单挑也是不在话下。可如今又多出了四人,若皆似那人一般的好剑法,却也难办。放在平日,甘生却也能抵得,可如今还要护着展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