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一)
宋琪迎上来,道:“公子疲乏,已经歇下,说明日再寻夫人。”
这厮,不会是躲我吧!
钱禾恨恨地跺脚,我就不信,我截不住你!
*
一夜辗转。
鸡鸣时,天光已清亮如玉,钱禾翻身下床,穿戴整齐,守在窗前。
很快就见书房门被推开,池舟一身白袍,手中握剑,步了出来。
哼!
钱禾立刻步出房门,挡住他去路,道:“你,听我说!”
闻言,池舟蹙眉,她的声音不对,连字都吐不清。
“舌头长疮了?”他问。
钱禾怔住!她的确舌尖长了个红疮,昨晚就疼得厉害。
“你别管,听我说……”
“越说越疼,你先回房,我让人煎药汤给你。这两天忌口辛辣、鲜腥。”池舟说完就要走。
钱禾张开胳膊,拦住他。
石榴树影落在他们中间,蓬蓬团团,如思绪,细看,绪间还有几个结,那是榴花骨朵。
“你别走,今儿必须把这事说清楚。我告诉你,你的勾当我都知道,你要是不办,我就……”
池舟握剑的手紧了紧。
“你字都吐不清,还要怎么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去府衙,也会被赶出来。”
这话提醒了钱禾。和离书签字后,尚需府尹大人核准,届时,府尹会询问夫妇二人,确定无误,才会判离。她现在话都讲不利落,很是“失仪”,根本上不得衙堂。
想到这些,钱禾的手臂无力地垂下,人也萎靡了许多,如脱水的折枝杏花。
池舟眸色一暗,软了声音:“小禾,回去歇着,按时吃药,别的以后再说。”
“那说好了,等我疮好,你不许躲。”
“好。”
*
喝药的日子甚是难熬。
钱禾一面想着和离,一面还要记挂商队运送条石的事,忧心焦虑,这舌疮愈发好得慢。
她很怀疑池某人给的药方不对,让青桃从罗姨处取了方子,她自己拿到医馆询问。结果大夫替她诊视后,说这引火汤很是对症,请她安心服用。
“小姐,您想吃什么?婢子去准备。”青桃很想替钱禾分忧,想各种主意,“或者,您到外面逛逛,散散心!去长河怎么样!或者去陶香居,跟陶小姐描花样,如何?”
钱禾摇摇头,她这幅口舌不清的模样,实在是懒得出门,也没胃口。
谁知,她不出门,陶珊却找上门来。
那是个午后,白云遮住日眼,细风微微。
钱禾正坐在榻上看孙立送来的信,信上说明日即可把青白条石运抵长河,跟府衙缴讫。
本来按照打算,八日即可完活,谁知赶上大雨,泥路难行,怕是十日期满也不成,孙立只好去府衙恳请宽限。他运气不错,府尹姜大人多给了两日。
终于要成单了。钱禾盘算着利钱,让青桃给庆功宴多加四个硬菜。
忽然,一串咯咯笑声响起,钱禾扭头,见一身桃红衫裙的陶珊,随着罗姨,进了院子。
“夫人住东厢。”
罗姨挽了挽臂上的青布包袱,还要说什么,陶珊却已先她一步,朝东厢房走去,一面走,一面喊“阿禾,我来啦,你午憩醒了吧?”
房门打开,青桃笑着请她入内。
罗姨见状,方才相信,这火急火燎的陶小姐真是自家夫人的朋友,她跟青桃点个头,自去忙了。
陶珊急步入房,一把按住钱禾的肩膀,怨声道:“阿禾,你真不够意思,做这种侠义拔刀之事,也不带上我!”
“什么呀?”钱禾一怔,掰开好友的手,“坐下说。”
听她秃噜舌头,陶珊退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着钱禾,疑声道:“受伤了?不是池族长他们被打吗?你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钱禾头大,看了眼侧旁的青桃。
青桃赶紧解释,说钱禾无有受伤,只是舌尖长疮。
“哈哈哈!一定是你大骂那老儿,骂的收不住,舌头累着了。”陶珊扶腰大笑,“痛快!不枉别人赞你是禾女侠!”
钱禾瞥她一眼:“你来笑我的?”
陶珊摆手,却是笑得无法讲话。
半响,她才堪堪止住笑,接过青桃端来的茶水,一口气喝完,这才坐在榻上,道:“我来请钱小姐去踏青。”
“就长河那儿,很多人都去划船吃酒,咱们去呗。”
钱禾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
“踏青,动的是腿,用的是眼,嘴巴就是吃吃喝喝,又不用你吟诗作赋。”
陶珊冲钱禾眨眨眼睛,“听我的,你去玩一趟,这舌疮就好了!你这天天闷在屋里,算什么!池状元又不拦你!”
说到这里,她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