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不知过了多久,白冉意识昏沉,却又似乎能够听到有人站在自己身旁低声交谈。
她急切地想要从一圈又一圈套牢的梦魇中苏醒,但紧闭着的眼睛无论如何都不听指挥。
甚至她还栽进了更浓重的睡意之中。
没有太过放松的心情,让她时不时发出害怕的叮咛,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消散在之前温馨氛围中的寒意,仿佛又慢慢沿着冰冷的脚踝向上攀爬。
终于,在白冉模糊梦见电梯内那张腐臭开裂、死气沉沉的脸朝自己扑来时,令人窒息的恐惧汹涌而来,她一下子惊醒,猛地抽身而起,结实木椅在瓷砖地面滑出低沉喑哑的摩擦声。
狂跳不止的心脏,仿佛要跃出胸腔,白冉伸手拢住它所在的位置,想让隐隐作痛的它得到暂时的安抚。
她动了动眼皮,清澈的眼眸里浮现一丝困惑,愣住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白冉收轻颤抖的呼吸,俯下身捡起刚才震落的毛毯,手足无措地抱紧柔软细腻的触感,转头环顾四周。
明晃晃的刺眼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脚下运转着一台暖风机,驱散着秋日绵长的湿冷,只有几盏驻守在一片漆黑寂静中的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暖光。
邻近位置,一个同样埋头休息的身影猝然抬头,白冉被吓得差点惊呼出声,整个人警惕地往后一缩,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缓缓呼出一口气,“江、江姨,是你啊……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和睡得有些昏蒙、撑开眼皮都有些牵强的白冉不同,江语雪的眼底透露出一股仿若从未睡熟的清明,她从身边摸出一盏充电款台灯,明亮的灯光登时照亮了她们所处的位置,声音依旧轻柔体贴:“别担心,你没睡多久,不到两个小时。”
虽然江语雪的笑容看上去和善亲切,却总是给白冉一种并非发自内心的违和感,让人感觉有些牵强,像是她惯用的伪装。
白冉眼尖地瞥到散下长发的江语雪手中始终握着一抹锐利的寒光,发愣的目光紧随着它,想要看清那是什么物件。
江语雪注意到她的视线,含蓄地笑了笑,将它暴露在灯光下,原来是她的发簪,待白冉收回目光后,她迅速将头发挽起,再将发簪插入,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白冉感叹这个发簪真的是集装饰美观与防身实用于一体,遇到危险时拔出来就是锋利武器,她不由自主地捋了捋自己稀疏的发梢,长度勉强才到脖子一半的位置,连扎起来都有些困难。
她摸到明显变薄的发顶,稍微用力拂过就夹落几缕干枯的发丝。
白冉盯着躺在掌心的一把头发,眼神慢慢染上一层认命的荒凉。
秃就秃了吧……还不用花心思养护,多好。
“这是给你准备的换洗衣物,都是干净的,你去洗个热水澡吧。”江语雪将放在身后的一个装满衣物的袋子递给白冉,“我带你过去。”
白冉接过后道了声谢,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往楼层的右侧走,从背影来看,江语雪是个很瘦弱的女人,身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她的动作仿若刻着根深蒂固的谨慎,脚下发出的声音极轻。
当她们路过一排紧闭的房间时,白冉似乎还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鼾声,恍惚想起,几个小时前,姜南易和苏时祈好像就是来了这块区域,送饭给钟师傅等人。
卫生间内,从前的母婴室被改装成了浴室,江语雪在门口停下脚步,指着来时的路对白冉说道:“我在原来的位置等你,你慢慢洗,不要担心浪费水,之后路上可能就很少有这样舒适的洗漱环境了,你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旁边的衣篓就行。”
白冉点点头,抱着袋子往里侧走,在江语雪的凝视下正准备关门,却突然听到江语雪冷淡平静的声线陡然发颤,像是隐忍着她此刻想要倾述的心情。
白冉耐心等待,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江语雪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不记得我了吗?”
白冉一愣,不太明白江语雪话中的含义,她疑惑地看向江语雪那双看起来优柔寡断的眼睛。
本以为绞尽脑汁才能将眼前这个十分陌生的女人与自己记忆中形形色色的容貌对上号,但白冉突然就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一个女人。
她们的眼神是一样的,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但其实就是一滩死水。
眼底浸染濒临绝望却又无能为力连挣扎都显得徒劳的死寂。
白冉的思绪不由得飘到远方。
那是白冉还在念高一的时候,因为惹着了同班同学兼校霸褚星叙,她受到了一堆人明里暗里的刻意针对。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
不过是因为褚星叙坐她后头,有事没事总找她闲聊,还喜欢拉扯她扎起的长发,她为了自己的头皮健康着想,以及对褚星绪隐隐约约的抗拒,便硬下心肠剪了短发。
哪知道第二天她一身清爽地跑去上学,却看到褚星叙眉眼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