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

来人啊，救命啊，着火了。

洛阳郊外的一座宅院。

阿初，阿初。床榻上的少女叫了许久也没有回应，四肢使不上力气，全身动弹不得。咳咳咳，咳嗽声连着喘息声，似乎下一秒就要喉咙断裂。

少女不明白，自己只是吃了顿饭有些头昏，醒来却深陷火海之中。

这座宅院是木质的房子，建成已有些年头，火势迅速窜上屋顶。少女的呼救声由强变弱，半响，最终放弃挣扎，眼睁睁看着火烧起来。

这一生，是要不明不白葬身火海了。

只是怎会莫名其妙着火，阿初，阿初又去了哪里。疑惑，不解，无助，火势越来越大，很快浓烟密布，意识慢慢模糊，少女慢慢闭上了眼。

恍惚中淡淡有一阵风飘过眼帘，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伫立。

是阿初，阿初救我。少女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四肢亦无力，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男子缓慢开口，这火本就是我放的，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感觉发不出声音。时素，坦白告诉你吧，你的药里我也加了无识散，你别想活。

什么。

林时素只觉遭遇了晴天霹雳，为什么，明明就快要结婚了，阿初却要杀她。

阿初，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少年发出冷笑，渐渐收住时，五官拧在一起，到最后有几分阴森的味道。

林时素，你也配。你真觉得你是天仙美人，要不是你顶着对我的救命之恩非要嫁我，我怎会忍着恶心答应你，阿宛又怎会不惜上吊。阿宛是那样的好，才貌双绝，善解人意。

阿宛，阿宛。林时素在心里呢喃，原来你们竟是这种关系，表面义妹，义妹，好啊。原来你们早已狼狈为奸，甚至不惜杀了我。

时素想起订婚那日，肖初满面春风，开心地抱着自己转圈圈。快放我下来，父亲母亲看见了多不好。少女垂垂眼眸，感觉到自己耳根微微发烫，生平第一次，她感到娇羞。

时素没想到自己采药途中随意搭救的少年，未来竟会成为自己的夫婿。偏偏少年郎，容貌姣好，学识也很不错，时常半夜还在温习书卷。他常道：大丈夫当立于世间，竭力报效国家。这样的志向，想必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油灯下，捧着书卷的少年，时素感觉有一束光照在肖初的身上。后来重生后的时素再想起来，忍不住给自己一记耳光，什么光，那是自己眼里的光，自己眼眸里对肖初期待的光芒。

这一切的美好还是没能如时素所愿，正当他俩沉浸在订婚的喜悦时，小厮急促地扣着门，不好啦，不好啦，苏小姐上吊啦。

什么。肖初放下时素。小素素，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阿宛。

我和你一起去。

你就在这里等我就好，想必人多只怕阿宛情绪更加波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听话。

时素思索片刻重重点了一下头。肖初却早已出门。

肖初加快了了脚步，心里却盘算起来，他大概是知道阿宛上吊的原因的。心里想着，人已到了阿宛处。

初哥哥，你与时素姐姐好过日子，往后阿宛不能再陪你左右了。说着，阿宛踢掉了脚下的凳子。

阿宛，阿宛。肖初掏出匕首，割断了白绫，飞奔向前，救下了苏宛。

阿宛，你怎么这样傻，我哪里看得上林时素那个男人婆。我会和你结婚，别担心，没人能顶替你的位置。

刚刚还沉浸在订婚的喜悦中的人，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宛眼里闪过惊喜，却做出一副娇弱模样。初哥哥，你怎么这样好，你和时素姐姐好好生活。阿宛不过是一个外人，但愿下辈子，下下辈子，阿宛再好好服侍你，常伴你左右。

说完，很合时宜的闭上了双眸。眼泪纵横，内心却狂喜。她并没有事，只是装晕博取同情罢了。

阿宛。肖初对着地上捶了一拳，透出阵阵狠戾。

林时素感觉到自己心绞痛，眼泪划过鼻尖，嘴唇似被什么封住了般，再也说不出话来。终究是自己看错了人，那个荒野里捡回来的人，那个说高中了状元会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骗了自己。

黄粱一梦，情意已失。原来从头到尾不过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人心是这样的深不可测。时素静静地等待着自己不再呼吸，这一生就当自己瞎了眼。

肖初却不让她好过。

对了，还有一件事，窗外的雪这样大，林蒋毅那个老头此时怕是死于荒郊了吧。

你对我的父亲做了什么。

林时素，我怎舍得让你一人孤单啊，当然是送你们父女团聚，我不过告诉他，你得了失心疯，跑了出去而已，他自然是要去找你的。

林蒋毅那家伙本就感染了风寒，这两日的天气已到了冬日极寒的时候。他还中了毒，放心吧，你们父女就在阴曹地府好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