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卯时,白瑶准时出现在书房外。
她现在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跟卫庄要那些图纸。说实在的,那些图虽然够她忙活好几天,但一定要论起来也不是不能返工。
毕竟平心而论,白瑶受不了被那家伙管束,特别是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上。非要这么下去,她还不如去咸阳亲自调查罗网对公子扶苏的追查到了何种程度,或是去百越陪阿婴,也能好好教他武功,也不是...必须留在会稽。
白瑶女侠潇洒惯了,很久没被人管过突然被管这管那的后果就是——她刚站在书房门口,就是已经在打算向卫庄辞行了。
但什么由头好呢?想骗过卫庄还是有点困难...特别是自己刚跟人家来会稽,怎么说也是被堂堂流沙之主带来的,多少人眼红的很却不敢结交的流沙之主,就这么被自己放鸽子了?
她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好理由,而且越想,白瑶越觉得自己这事干得真不怎么地,就算对方是卫庄,这样做未免也有些伤人。
好吧,白瑶任命地叩响了门,心说怎么也先熬过这个月,好歹有个由头,“卫庄,是我。”
“进来。”里面传出声音,白瑶推门而入。
上次进来似乎还是第一天卫庄领她过来,那之后她就自己出去逛街弄那些图纸,再没造访过这里。
卫庄放下卷宗,抬头看了眼睡得精神饱满的白瑶,从桌边拿了几只羊皮卷宗递给她。
白瑶一接就知道这不是卫庄昨夜从她这“收缴”的,那两幅卷轴在手里沉甸甸的,一看就是很好的画布,她那些四处收的边角破料可比不了。
“这是...”她用胳膊夹住一卷,双手缓缓打开另一卷。
“你!”她看到图纸的一瞬间就不敢看下去了。
羊皮卷宗缓缓展开,详略得当地总结了她洋洋洒洒十几张的初稿,在纹样上不仅更加精细,画的也更好看,虽然没上色,但单凭这个已经远超她那些破烂画稿。
卫庄...昨晚是不是没睡?
她竖起羊皮卷宗挡在面前,鼻尖却不禁酸了。这副手迹她太有印象了,在韩国看过两年的战略地图,每一幅都是对某人真迹的模仿。从昨晚上榻她就狠狠地骂了卫庄一顿,梦里甚至还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而当事人...
白瑶偷偷越过卷轴看向坐在几案后的男人,眼底的乌青似乎又重了一点点,要画成这两幅图纸,白瑶自己手忙脚乱地也要好几天,还是闭门不出的那种,现在面对着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来的图纸,她反倒有些难受。
她觉得自己不该把卫庄想得那么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相信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的鬼谷传人的?
云蒙山那时,自己明明可以以性命相搏救他们,现在,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敢了。
鬼谷传人的行事一向如此,入谷那时如此,现在亦如是。
变的是她,她成了血衣堡大小姐,成了流沙和聂哥哥的对立面;她成了墨家人,与对正义抱有绝对崇尚的门派站在一起,划开了自己与以谋定天下的鬼谷传人;她成了扶苏的托孤之人,在暗中明确将自己与夜幕推上罗网布局的沙盘,想借阿婴寻仇,阿婴只是一个棋子,一个她用以对抗罗网的借口,鬼谷谋在世人,在天下,而她先为了私仇,给一切对夜幕好奇的人,对她培养了十年的复仇之刃觊觎的人,都打上心怀不轨的标签。
是她变了。
白瑶愣愣地站在羊皮卷宗单薄的遮挡后,眼眶一酸,羊皮卷宗上绽开一朵墨梅,她连忙将卷宗擦干,却留下一片小小的污渍,她羞赧地看向卫庄,“对不起,花了...”
卫庄以为她端着仔细看那么久是哪里画的出了问题,正准备跟她说一下有些地方他做了修改,却不料羊皮卷宗移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蛋把流沙之主打蒙了,“...又不是繁复之物,修改一下不就...”
“可是卫庄...”白瑶眼睛红红的,两颗杏目里蓄满泪水,开口几次都没说出声,再出声就是非常不雅的哇哇大哭。
两张图纸而已,她至于感动成这样?
卫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赶上这会别苑中的流沙众都在外派,这才松了口气,否则流沙之主的赫赫威名...危矣。
回过神来她还没哭完,一边哭还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鼻涕眼泪,另一只手倒是死死护着图纸,没让一滴液体滴在上面,但那张小脸,却因为不知轻重地反复擦拭变得又红又肿。
“你...”卫庄刚开口,对面就嚎得更大声,试了几次,卫庄假意用手支着头,手指狠狠堵住一边耳朵,尽量减轻一点那哭声对他的污染。
等内力高深的白瑶女侠终于哭累了,卫庄手里的卷宗已经翻过大半卷。他抬起头看着哭声渐止的白瑶,“...角落里有脸盆。”
白瑶这会倒从善如流,放下羊皮卷宗过去洗了把脸,然后用帕子轻轻擦干脸上水痕,卫庄心说你这不是有帕子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