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瑶怀中抱着前些天刚换了剑鞘的青锋长剑,用绒布轻轻擦拭着精铁为骨、琉璃晶莹点缀铁色鞘身的新剑鞘。
这是找血衣堡的工匠做的,准确的说,是血衣堡中囚禁的百越匠人。
前些天百越赤眉君作乱,据说一口咬定她阿兄手底收罗了一大批百越匠人。她一问,白亦非不瞒她,还真有!
那不用白不用嘛,毕竟百越的手艺,可是冠绝六国。
“也不知姬公子脱身否?”她坐在巨树枝桠上,眺望着远处公主寝宫。
也不知...那个礼物,公主殿下喜不喜?
啊,按着时辰估计荷香宴还没结束呢!
那是套楚地工匠锻造的雪华银针,淬毒无色,坚韧无比,通体雪白,且与飞针相似,针尾处嵌了赤色碎宝石。
玉指纤纤的姑娘用来,应当很好看。
不过,令她沾沾自喜的不是这东西多稀罕,而是外面她特制的针袋。
是她当时在鬼谷找了许久的,卫公子前些年不太合体的衣袍面料做的。
况且直接出现在公主内院石桌的那卷《妇经》下,那下面...
数十幅未完成的画作,画中人银发玄衣,手持桃枝翩翩而立。
她收起绒布揉揉鼻子,这移花接木应当不会露馅吧。
卫公子的事她想来不愿管,但是难得出现了个红莲公主,这个与她几年前猜测相同的女子。
敢爱敢恨、炽烈温柔。
关心则乱啊,卫公子。
阿瑶唇角一勾,居然威胁她,就因为提了红莲二字。
这样的事不由她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添一把火,天知道卫公子那张又冷又臭的脸,面对公主殿下的质问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水墨杏瞳中晚风习习,瞳孔深处,却有几分晦暗不明的情愫。
她不清楚为什么,在她放下针袋的一瞬间,双手竟然在抖。
哈,堂堂血衣堡大小姐怎么还怕他一个鬼谷传人啊?
虽说卫公子讨厌自己,但这点小动作应该...罪不至死吧?!
想着想着阿瑶又抱住了小脑袋,愁啊...
身后树枝似是而非地微微一颤,阿瑶耳朵一动,这个时候还有谁来这风水宝地离大老远看热闹啊?
她一回头,满脸红润地渐渐变为面色苍白,运着生莲步瞬间离开了刚刚的枝桠,用力咬着下唇防止声音颤抖。
“将军府没参与殿下诞辰,夜幕不稀罕这般小事,怎么不去见见故人啊,卫公子?”
好家伙,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刚动过手脚,转头就见了“鬼”了!
血衣堡的暗探有待训练啊!
说好的卫司隶身在楚地探查呢?
这好好一大活人不是在新郑城吗?!
回去通通加练!!
身后人掀开兜帽,银色发丝滑落耳际,正是与她阔别半年之久的卫庄。
“血衣堡大小姐的话,可信?”一如既往的轻蔑。
阿瑶心里一塞,刚见面就单刀直入,扎得她心脏直疼。
“卫公子真是奚落我了,你此番献身不正是不惧我将你的行踪透露给夜幕么?在下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毕竟您老人家露个面转身就消失,害的血衣堡暗探还得找个几天几夜呢。”
卫庄轻巧地落地,鲨齿剑随着夜行衣袍的随风摆动露出个剑尾。他走过阿瑶落脚处,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韩王宫。
鹰灰色的眸中仿佛有个结界,可以将这一切欢笑与他的心境隔离开。
“你的魏国礼仪学习结束了?”
言外之意就是,结束了就别进宫了,再被他发现,就参血衣堡为人臣子行为不端之罪。
阿瑶心里为自己的睿智果敢鼓鼓掌,“结束了。”
还好她真的学了,不然真的被卫公子考到了!
谁知卫庄冷哼一声,“那你怕是白费力气了。”
“何出此言?”阿瑶不知卫庄又在哪给她挖坑,然后抱着鲨齿站在边上等她掉进去。
一股鄙夷的目光扫视过来,阿瑶一激灵。
“魏无忌,昨日死了。”
魏无忌死了?
比起她的婚约者死的突然,阿瑶的脑瓜里都是“魏武卒呢?”,这件秦军都刺不破的铠甲,究竟被什么刺破了?
此刻,她并不悲痛,反而过于刻板地还在算计卫公子是不是期待看到她哭天喊地的嚎啕大哭来着?
“哦。”她点点头。
夜色过于朦胧,许是韩国过于温暖的晚风消磨了卫庄的理性,他竟有一瞬间从这个字中听出了无情的心境。
呵,这不可能。
无情心境,当年师傅教导时只随口一说,说心根清净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这个丫头?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