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
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择干净,杏子气急,直掐我的胳膊。
“胡闹!”我呵斥她:“这不是给人裹乱吗?人家道士是学的就是五行之术,必然通晓世事奥妙,哪里轮得着咱们操心。”
“你……”
杏子难得嘴笨一次,无端做了替罪羔羊,脸涨得跟猪肝一个颜色,若不是记得自己还在装淑女,恨不得上来咬我一口。
一顿瞎掰半真半假,也不知道他能信几分,其实几分都无所谓。
鬼瘴势大危害却极小,坛子里的鬼魂也被封得严严实实,我与杏子杵在这里,算不得奸邪,也不像妖魔,勉强够得上妇孺。
所以他应该能看明白,这充其量只是个恶作剧。
于是桑染收了剑,胸膛起落间,悄然叹了口气。
他本就瘦,肩膀塌下来便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颓丧,眼中浮现出零星的失落,又被轻描淡写埋进沉默中去。
他垂下眼睫,转身便要离开。
云压得更低,便在此时降下雨水来,我自知惹得他不快,急忙厚着脸皮跟上去。
“小兄弟,要下雨了,这树林广袤,你可有歇脚之处?”
桑染不再如昨日那般和气,黑眼珠直直看向我,似有意提防,停顿了一会儿,还是礼貌地回答:“师父在前面等我。”
聪明的孩子搬出长辈来,一般是为了以打消坏人的觊觎,只是他还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是坏人。
那老道到底什么打算?我抬头看着黑压压的云头。
“我见这云彩古怪,像是要下暴雨,听说这片林子常有猛兽出没,要不我们结伴而行,彼此也有个照应。”
桑染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方才想起来,明明是我们故意引他前来,还说什么担心这林子危险,这岂不自相矛盾嘛。
还好只坦诚了一半,于是替自己找补:“啊哈,我这小徒儿委实淘气了些,回去是该好好管教了,害得我们来回颠簸,哈哈。”
杏子抱着坛子从身后追来,听到这些话不服气了,扯着嗓门大喊:“阿樱你好不要脸,昨晚上不是你一夜不睡围着客栈转悠了一宿,这里头的鬼魂也是你在官道上捉的,天还没亮就将我薅起来替你跑腿,怎好意思让我一个人背锅。”
额……
这下好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尊严共人品鸡飞蛋打。
好在我道心坚定,迅速把脸从地上捡起来。
“怎么说你师父呢。”我摆起架子,尝试以长辈身份压制她:“是你本事没到家,连超度都做不好,客栈外闹鬼,你师父我忙了一夜都没人帮衬,你倒是一觉睡到天亮,支使你一下怎么了?”
说罢伸手给她吃了栗子。
转过身来,桑染已闪到五尺开外,且脚步越走越快。
真拿我当人贩子了……
总之是逮着了人,还是先不要将他吓跑,我朝杏子使眼色。
杏子正捂着头叫屈,这会儿迅速心领神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桑染身边。
“你叫桑染对不对?”
杏子将矜持抛到九霄云外:“你可以叫我杏子,昨日你救我性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桑染对着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倒是没太多防备,他谦虚道:“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师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说了要报恩,就一定要报恩,不如这样,你将生辰八字给我,我给你算个命,瞧瞧能帮到你什么。”
“不用不用。”
桑染似不喜欢与人靠得太近,一边说一边向边上走,溪流冲出来的沙地本来就不宽,他都快被挤到树丛里去,杏子眼疾手快将他拉回来。
“你别害羞嘛,我算得可准了,比我师父都厉害。快些告诉我,我给你算算姻缘……啊不是不是,算算运势,对,运势。”
我以手扶额,简直不敢承认这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她可不仅仅是卜术青出于蓝,调戏人的本事更是一骑绝尘,真真前途无量。
桑染脖子都红了,支支吾吾推拒半天,不得已被赶出一句话来。
“我没八字。”
“怎么会?是人都有生辰八字,难不成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是孤儿,不记得生辰。”
桑染声音虽小,语气却也平淡,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他瘦削的背影,难怪……
少女碰了个软钉子,扎出了些内疚与尴尬,她哑了一会儿,战术性吞了下口水,又有了新的提议。
“无妨,手相我也会看,把手伸给我。”
少女眼巴巴等他将手摊开,少年又怎么肯,于是两人你退我进,你追我赶,周旋起来。
我落在后头,默默打量着两人。
大致是同龄,身高没差太多,并在一排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