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大的哭嚎,随手使力便将男孩从妇人手中夺走。她像是抗尸体一般将人抗在肩上,但顿了一下感觉不对,这可是花荆厌的孩子,不是那些死人。
最后花四七还是生疏地把男孩抱在怀里,随手安抚了两下,朝花荆厌点点头便出去了。
在妇人一哭三抽、渐渐消散的背景音里,花四七一路走过七八个门,绕过五六个凉亭,最后停在了僻静的东屋前。
男孩自觉地从花四七身上滑下来,给花四七漆黑的衣服上留下几道显眼的脏迹。
花四七喊人过来,嘱咐了花荆厌的要求。于是下人连忙要带男孩去洗漱更衣,却被男孩固执地牵住。
男孩站在原地,牢牢地盯着花四七的面具,瘦弱蜡黄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那是这一路上他惊心动魄逃亡的证明。
“四七姐姐,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看看上辈子杀我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花四七垂眸看他:“不可以。”
男孩眼睁睁地看着花四七转身,高高的马尾涤荡出好看的弧度,却显得那么残忍,和它的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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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花荆厌留了那些当官的吃饭,是以前厅热热闹闹,大部分仆人都在那边忙来忙去,而花四七所住的后院,就冷清了许多。
花四七洗过澡后,在院子里随手支了个火盆,将今日出门的衣服烧掉,连带着衣服上的脏痕也付之一炬。
花明琅翻墙进来,看见的便是重重火光映在花四七脸上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周围,将一壶温酒丢在了花四七的面前:“又烧衣服。”
花四七说:“外面没人。”
“也是,以你的敏锐,是我多虑了。”花明琅掏出自己的酒壶,一屁股坐在了花四七的旁边,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滑过喉管,落入胃袋,激得他哇了一声,“好酒,也只有刺史才能拿出这样的家底了。”
花四七瞥了他一眼,将面前的酒壶递还给他:“这里还有。”
“送与你喝的。”
“不爱喝。”
花明琅笑:“你这么不爱喝酒的一个性子,到底为何酒量如此之好?你有醉过吗?”
“没有。”
“有时候觉得你活得没有一丁点人气,有时候又觉得你好像有那么点心软。”花明琅问,“你前天是真的没发现那池子里还有个小孩吗?”
花四七没有回答,只是把火堆拨弄了一下,让它燃得更加热烈。
“好罢,不答便不答。”花明琅晃了晃酒壶,“我自己一个人醉去。”
花明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起来似乎已经醉了,他从来时翻过的墙上又翻出去,只留下一句遥遥的话语:“七妹,作为女子,还是爱惜一点自己的脸罢。”
花四七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身衣服一点点变成灰烬,火光尽熄,她才进屋找到自己的面具重新戴上睡下。
花府里,没有事情能够瞒过花明琅,他是在提醒花四七,今日的那个小孩目的不单纯,一来就要看她的脸,可不是什么人都敢提这样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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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花四七练过功后,去给花荆厌请安。
跨门进屋,她就发现昨日被送来的男孩已经坐在了花荆厌的右边。
花荆厌一边温柔地给男孩擦去嘴角的白粥,一边颔首笑道:“四七果然最重规矩。”
花四七面不改色、一丝不苟地问好后,就坐在了花荆厌的对面,预备吃饭,这是花四七一贯的位置。
十年光阴对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
花四七从一个矮矮的小萝卜头变成了亭亭玉立沉默寡言的少女,但同样的时间只给花荆厌添了几道细纹,他还是那么俊美无双,依旧稳坐花四七心中最好看的人的榜首。
明面上,花荆厌有七个儿女,但经常回家的,实际上只有花明琅和花四七,他们已是三年的搭档,每次任务必定同进同出。
花明琅昨夜不知喝了多少,一身酒气姗姗来迟,连忙告罪。花荆厌也不责怪,只是指着男孩说:“从此以后,这便是你们的八弟,他叫花薄。你们几个做兄长阿姐的,得多担待了。”
花四七却问:“大兄,昨日那妇人去了哪里?”
花薄睫毛一颤,余光去瞥花四七,她坐得笔直,好像不知这个话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花荆厌道:“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花四七点点头,迅速咽下盘子里的吃食:“我去练剑了,大兄慢用。”
须臾间,桌上只剩三人,花荆厌低头温柔地问:“薄儿,吃饱了吗?”
花薄温顺道:“吃饱了,谢爹爹关心。”
“可真是个聪明孩子,莫要跟你阿姐学,吃饭还是得细嚼慢咽,否则胃会不好的。”
“薄儿晓得。”
父慈子孝的戏码花明琅看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