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
“把我带走啊,带上我,我很有用处的。”
黑炭头比之前着火还急,有了希望又失去太可怕了。
好在期望没有落空,一进袖子放松下来的黑炭头安宁了片刻,又开始发疯了:
“嗷嗷嗷,总算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仗着除了自己和蒲昕,别人都听不到,唱起了一个调子都不没对上的小调。
因为多了一个听众,还唱的更起劲了。
重新回到车上,蒲昕受不了,用手轻拍了惊堂木两下,示意它安静。
好在识趣的黑炭头明白生死大权掌握在蒲昕手里,就自个儿自得其乐的嘀嘀咕咕。
“现在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泥人。”
广行藏软磨硬泡,愣是没从韦连疏口中额外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时间线倒是清晰了点。
“可惜泥人不见了。老陶的身份也不用猜了,我们到了滁州自然就知道了。”
“老陶是自缢无疑。但他为什么自缢,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事,也只有到了滁州有了更多线索才能解开。”
“滁州那边来迟了一步,他们到义庄时老陶的身子都还还没凉。”
依依不舍冲嘶鸣的流电挥完手,蒲逸将伸出车窗的脑袋缩了回来。
拿出一直用炭火热着的茶水,轻啜两口,暖暖身子:
“我看就算去了滁州,恐怕也是白费功夫。”
“衙门再怎么说比我们专业多了,各司其职,人手到位的情况下,仍没弄出个所以然来。”
“你能不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广行藏不干了,这都还没出县城呢,闻仪就先泄气了。
“照你那么说,这全天下就没有陈年旧案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说不定就是那个一语道破天机的人。”
蒲昕对他们两人的话不知可否。
她认为有时案子可以简单到没有任何手法,动机就是一切;也可以复杂到没有任何破绽,寽不出头绪。
古代破案可以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受限于技术的不止衙门的人,犯案的人同样如此,端看谁技高一筹。
“没个头绪也没什么。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好,先入为主是大忌。”
蒲昕相信衙门的人早就把相关的人/事查了个底朝天了。
“所以我们到了滁州不忙去套刘县尉、广捕头的话,可以先打听打听街头巷尾的传言。”
“空穴来风必有因,群众、呃百姓的力量是强大的。”
蒲逸虽然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但:“有很多都是不靠谱的臆测,有一点风声就能给你扯出个狗血滔天。”
“确实如此,然而百姓间也卧虎藏龙。是真是假还得靠我们自己判断。”
广行藏从不忽视小觑任何和案子相关的线头。
即便到头来有用的可能没多少,但事后分析为什么会传出这个话头来,都是有背后的原因的。
见得多了,才能快速辨别出什么是有用的。
捕快的直觉往往来自自身见多识广后形成的经验,衍生出第六感的判断。
“潜意识在左右人们口中的话,主客观交互作用、彼此影响,需要将包裹着的外壳一层层剥下来。”
蒲昕挺乐观的,他们就是充数的。能救场再好不过,若是不能,给爹他们跑跑腿,能亲至陪伴姑姑也不差。
再说,从这个叽里咕噜不停的黑炭头身上,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蒲逸和广行藏已经习惯了云雪时不时冒出的稀奇古怪的字眼。
反正谁人没有一两个口癖,不妨碍他们理解话中的意思就好。
“也是,抽丝剥茧不外如是。”
袖子里的黑碳头听得津津有味。
好久没有听到如此朝气蓬勃的闲事俗谈,如此熟悉的讼狱话题,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不,比过去还好。
哪怕它早已习惯了只有自己的世界。外面人世繁华,它只能作为一个过客,一个不为人知的客人。
如果不是那场大火后,本体受损严重,导致它大半时间都在沉睡。
它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说不清自己是何时出现的,也道不明何时会消失。
热闹非凡的大堂,冷清孤寂的义庄,它的出现是寻常,存在是平常,消失更不会有人知道。
此时此刻,它终于和此方世界建立了联系。
“卖萌撒娇也好,撒泼打滚也罢,我一定要死缠烂打留在她身边。”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去掉这身黑乎乎的碳屑才行。
啊!对了,一直作为惊堂木存在的它,从来没想过要给自己起一个名字。
今天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