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

一走进曼陀罗赌场，褚拾多年锻炼出来的危机预感忽然叫嚣。

乌鸫带她走的是后门，不需要经过身份检查和搜身，穿过一条长走廊便可以直接进入赌场的核心地带。

褚拾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乌鸫：“不安全，撤。”

乌鸫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微微皱起眉头。出于对她的信任，他思量几秒后还是选择原路撤退。

“其他人到了吗？”褚拾问。

“两个。边缘新人，组织派给我们打下手的，即便抓住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乌鸫的言下之意是这两个新人没什么价值可以抛弃。

褚拾点头。既然不是关键人员，确实没有营救的必要，强行突入只会让她和乌鸫暴露得更快，甚至是被当场抓住。

刚进赌场又离开这一举动引起了场内几人的注意。

他们身着正装，分散在赌场的各个角落，或是假装在赌博，或是在吧台前喝酒。像持枪蹲点的猎人，耐心埋伏着等待猎物上门。

“目标疑似出现，他们正从后门离开。三队立即拦截。”

“是。”

最靠近后门的三名西装男子偷偷拔出藏在衣服下的手/枪，以最快的速度逼近通往后门的走廊。

他们进入走廊时，瞥见尽头的那扇金属门被一团黑影推开。生怕疑犯落跑，三人同时举枪朝大门的位置连续射击。

赌场的隔音效果一般，枪声急促且响亮。

可附近的居民都没当回事，从外头走过的酒鬼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其实只要在窄洼区住上十天半个月时间，任谁都会习惯这每天都要响起的枪炮声。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随时都可能听见。

死人更是家常便饭。

与曼陀罗赌场仅有一街之隔的六层民宅顶楼天台上，褚拾和乌鸫的身形包裹在黑影中，完美隐于夜幕之下。

户外的雨不知何时戛然而止，夜风很凉。

“已经通知其他人别过来了，今晚的会议取消。”乌鸫关掉光脑投出的悬浮屏，若有似无地松了口气，“还好你反应够快。如果不是……”

褚拾打断他：“没有如果。”

从判断出赌场内有联邦的人埋伏到决定放弃炮灰并命令乌鸫展开影子掩护两人撤退，这整个过程褚拾只用了不到三十秒。

她之所以敢肯定赌场内有鬼，是因为那群人的打扮。

联邦有条律明文规定：赌场只要登记在案并按时缴纳税费，便是合法产业。潮鸣市几乎每个区块都有赌场，但不同的区块的经济发展不同，赌场的目标客户自然也不同。

联邦分局大楼所在的深海区，即所谓的富人区，其区域内的赌场大多富丽堂皇，客人偏好身着正装华服出场。

而一向被视为贫民窟的窄洼区，突然出现一批西装革履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鬼。

联邦麾下的工作人员都是三等公民，享受着政府补贴、医疗保险等各种四等及以下公民无法拥有的福利。他们脱离底层实在太久了，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窄洼区，显眼得如同火鸡进了猪圈。

“烟鬼到哪儿了？”褚拾问。

其他人可以忽略，和她同为卧底且又在同组工作得柯芸必须重点关注起来。

褚拾要确保烟鬼不会落入联邦手中。

“已经离开窄洼区了。”乌鸫用光脑查看烟鬼的实时定位，红点显示她正在浅湾区内移动，“……不对，有情况。”

褚拾也往地图上扫了眼。

确实不对。

红点移动的速度太快了，完全超过了正常步行速度，说明烟鬼不是在走路，而是在奔跑。她的路径也很奇怪，弯弯绕绕，偶尔还出现原地转圈的情况。

——有人在跟踪她！

下一秒，来信自动弹出：

“烟鬼：联邦的人在追我！”

……

临时收到乌鸫的通知，柯芸立即调转方向离开窄洼区。几乎是在转身的同时，她察觉到背后有人。

不能直接回家，要先想个办法把跟踪者甩掉，实在不行再向乌鸫求助。乌鸫是能够操控影子的非凡者，肯定能帮她脱身！

窄洼区和浅湾区是潮鸣市监控覆盖最少的两个区。窄洼区不安全了，柯芸只能选择走向浅湾区。

可她愈是在街头巷尾环绕，愈加确信跟踪自己的是个非凡者。

纵使是人工智能的眼睛也有跟丢的时候。

身后的人不会。对方一直和她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不管是连续拐弯、在楼栋之间穿梭，甚至是走上天台。对方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根本甩不掉！

柯芸实在没辙了。她卡了个视野盲区，用组织专用的通讯器飞速给乌鸫发去求助信息：

“联邦的人在追我！”

那头秒回：“引到两区交界，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