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随世迁（三）

他从前在清泠山喝的茶，整个魔主殿只有这一种茶，喝得多了，对味道就会敏锐。

阿羽看着他跟瓷盏一样白的手指掀开盖子，而后顿了顿。

那一瞬间，阿羽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

他又举起瓷盏，兴许是渴得很了，一口气抿下，似乎方才的停顿只是阿羽的错觉。他放下杯子，一盏茶见了底，唇上有少许的水渍。

阿羽手心冒汗。

他没什么反应，继续看折子。

阿羽有些失落，同时又松了口气。

他却道：“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折子上，压根没抬眼看她，长长的眼睫毛盖下层阴影。

阿羽解释：“婢、婢是第一次侍奉魔主这样的人物，唯恐不周，这才紧张，魔主乃天之骄子，怎么会吃了奴婢。”

“你这么说，我倒想吃你了。”他哑声轻笑，再抬头看她时，神情多了分慵懒。

他这幅清冷又风流的样子，看得阿羽心头一怵。

“你方才说，想与我共度良宵？”伶舟月勾勾手指，阿羽被拽过来，恰恰坐在他腿上，腰背被他的手臂托起，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近在咫尺。

阿羽几乎是瞬间就要跳起来，伶舟月的眼神渐渐寒下去，她才压下那股弹跳而起的欲.望。

若是在从前，她早一个拳头招呼上去了。

阿羽腆着脸笑道：“话是如此，可真和魔主靠近了，婢只觉得心里发慌，您这样的人，哪里是婢敢肖想的。”

这面容是玉瑟的，但这身子还是她自己的，因为玉瑟和她身形相似，她便选了玉瑟。

伶舟月以前抱她抱得不少，他如此敏锐，若是察觉了该如何是好。

阿羽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好在伶舟月狼心狗肺，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料想是没发现。

他掐起她的下巴，两人的鼻尖几乎能触到，他道：“你倒是有意思。”

吐息交缠在一起。

阿羽分明听说他不和女子靠近的，方才芙蕖抱他的腿，转眼就被他拧了脖子，阿羽心一横，两手圈住他脖子，整个身子都紧紧压在他身上，喉咙里鼓出几句：“婢虽然知道魔主是不可肖想的，但抱一抱也好，能抱魔主片刻，此生也算是了无遗憾了，魔主要杀便杀……”

这总该将她弹开了吧？！

伶舟月却不上道，阿羽觉察到膝弯被箍起，而后一股力将她往上一送，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腰压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被硌得生疼——伶舟月径直将她扛了起来！

阿羽望着他黑袍后背的绣金纹路，不禁发出几声惊呼：“魔主大人，您这是何意？”

“你既然对我心意至深，口口声声要发毒誓，却只敢抱我，看来是这大殿太通敞。”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寝殿而去，阿羽在他肩上挣扎，他却纹丝不动。

阿羽瞥见那床榻垂落在地的帷幔，简直欲哭无泪。

他将她摔在床榻上，她被弹得震了两下，伶舟月俯在她身上，他投下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独属于他的混杂着松香的气味将她吞没。

“来，想对我做什么，尽管来。”

阿羽哪想过这些。

他一副由她宰割的模样，她却心跳猛的加快，仿似她才是落入狼爪下的羊。

阿羽闭上眼睛，眼泪瞬间淌下来，身子也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哽咽道：“婢、婢尚未……尚未准备好……魔主您、您万金之躯……与我、我……”

“起来。”

阿羽再睁开眼，模糊的泪眼望见，他不知何时起了身，立在床榻前背对着她，月辉在他衣上的金线流动。

“你夜里就睡在此处。但现在，我要沐浴。”说着，他伸开了双臂。

阿羽抹了把泪，心里的忐忑顷刻消散了，转而又对他的捉弄感到恼怒。

她走过去为他宽衣解带，刻意将他的腰带扯出了线头，又慌乱道：“奴婢不是故意的，这、这……”

他却是嘶哑着嗓子，带着逗弄的意味：“要你对我做什么，你又不敢，解我的腰带，倒是很急。”

“奴婢不敢。”阿羽的脸红了，她解开了腰带，又为他解衣裳，层层叠叠的长袍褪去，只剩下一件中衣时，阿羽顿了顿，一咬牙拉开衣带，他线条分明的上半身就在月光下反着莹亮的光。

挺拔的背后有几道纵横的，浅浅的伤疤，应当是在鬼州留下的，再过段时日兴许就消失了。只有心口处的伤疤尤其狰狞可怖，像是怎么也好不了了。

诛邪剑留下的。

察觉到身后人顿住了，伶舟月道：“愣着做什么，去将衣裳拿去浣衣司。”

“哦。”阿羽反应过来，如蒙大赦，动得很迅速。

他望着她的背影，又加了句：“无需你动手，浣衣司会洗的。”

背影停